玄辰正对着笼子里的老鼠试药,见来人是甘尔乐,他挑眉倚着门框,将人拦在门外。
“你深夜找我,何事?”
“扑通”一声,甘尔乐跪得干脆,“求宫主救救我!”
玄辰轻睨她一眼,“我为何要救你?”
“医者,悬壶济世,我不求别的,请宫主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发发怜悯吧……”甘尔乐重重地磕头。
玄辰冷笑,“你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这人可没什么菩萨心肠,你若无事,别打扰我试药。”
甘尔乐看着笼内奄奄一息的老鼠,重重咬唇,“老鼠毕竟不比活人,如若宫主愿意出手相救,我愿意做宫主的试药人,只求宫主救救我的孩子。”
闻言,玄辰眉头微动,眼中有了兴致,他走进屋,淡然招呼:“进来坐。”
“你体内的毒是何人所下,这种毒,能弄到也得费些功夫,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甘尔乐如遇救星的看着他,“宫主知道我体内是何毒……”
“那日无意把上你的脉时就知道了,此毒极其霸道,须得那下毒之人手中对应的解药方能解。”
甘尔乐眼中的光芒暗了下去,“如此说来,你也没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你方才说愿意试药,可是认真的?”
甘尔乐拼命点头,“只要我的孩子能平安无事,不受这毒影响,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母爱还真是伟大,不过……”玄辰清冷的眸子,盯着她,认真道:“你和孩子,我只准备保一个,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甘尔乐目光犹豫。
玄辰面露嘲讽,“呵呵,伟大的母爱,看来不过如是,罢了,你走吧。”
“对了,你那毒若一直不解,孩子生下来,轻则痴傻,重则终身受痛楚所扰,你若真为他着想,趁着眼下月份不大,我倒是乐意送你一副坠胎药。”
“不,他不能死,现在绝不能死!”甘尔乐情绪激动,起身道:“告辞!”
玄辰淡然的关好门,摇了摇头,继续拿银针在老鼠身上扎着。
惊雷响起,甘尔乐呆怔怔地看着檐下的雨滴,伸手接了接,入手一片冰凉。
“你怎么来了?也不怕被人发现?”蒙齐英将她拖入了房里。
“你给我一句实话,这孩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蒙齐英脸上露出不耐烦,“我不是说了,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你自己什么身子不清楚么?”
甘尔乐跪下,紧紧揪着他的衣摆,恳求道:“我求求你……你去一封信,让慕忘尘把解药给我,我都有了你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二心,不必用这毒药拘着我吧?”
蒙齐英重重甩开她的手,横眉怒斥:“你当慕忘尘是什么人?我去一封信,他就会乖乖交出解药?他若知道我如此在意这个孩子,不过是多给他一个拿捏人的把柄!”
“这孩子就真的留不了吗?”甘尔乐泪如雨下。
蒙齐英眉头深蹙,“我说甘姑娘啊,你是不是糊涂了?我记得初见你时,你可是满心满眼都是报仇,怎么如今跟个无知村妇一般,张口闭口都是孩子?”
“我再给你三日,把这孩子处理了,你若还牵牵绊绊的,莫怪我亲自动手!”
蒙齐英摔门而去,甘尔乐蹲坐在地上,指甲嵌入肉里也不觉得疼痛。
翌日,玄辰照常给蒙尔泰诊脉,看到甘尔乐的时候,他并无多余的神色,与平日无异。
“宫主,他今日如何了?”万和关切道。
“胸口的毒液排不出来,长久下去,情况不妙。你们先去殿外候着。”
“为何要去殿外?”万和问。
玄辰笑道,“我可是好心,怕吓着你们,如果公主想看我是如何在他胸上开口子的,也可以留下。”
“胸口上开口子,还有命在?”蒙夕染一脸震惊。
“只要开的位置正确,时间短,缝合得巧妙,自是可以的。”玄辰一脸认真。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纵然万和自幼博览群书,却也闻所未闻过这种法子。
“如若你们不愿意,我看,也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就此告辞。”
“宫主息怒,我们这就退出去。”万和拉着蒙夕染退了出去。
甘尔乐倚着廊桩,手握成拳,终于下定决心,“公主!”
万和奇怪的盯着她,“阿乐,你突然跪下做什么?”
“阿乐对不起公主!”
万和向往靠着椅背,听出她话中有话,“四王子,可否回避一下。”
“现在没有外人了,你我好歹相识一场,我答应过皇兄会照顾你,有话直说吧。”
甘尔乐满脸愧疚,哭得哽咽。
万和静静的盯着她,见她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方才说对不起我,我不明白所指的是什么。”
“我与单于……有过一段旧情,此事怪不得单于,当初在边梁城,他掳走了我,之后在夏宫重逢,那日单于多贪了几杯,就与我……”
万和心脏一抽,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来夏宫时日不长,与蒙尔泰只是短暂相处了几日。
蒙尔泰年轻有为,对她敬重有加,她本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虽是联姻,也算觅得佳偶。
那日,蒙尔泰是带着她骑马观星才遇袭的,若不是蒙尔泰挡了那一箭,此刻躺在里面的人,就是自己。
于情,于义,万和早已做好与他同生共死的准备。若蒙尔泰救不回来,她也是不可能依风俗再嫁他人的。
可是,眼下甘尔乐却突然说出这番话,万和又气又惊。
“你的意思是……单于早就纳了你为妾?”
甘尔乐猛摇头,“没有,单于并未给我名分。他只是酒后失态,事后也是满心后悔,他是真心诚意只想与公主一人白首的。
我与公主自幼相识,这本就是一段荒唐事,我原本打算一辈子咽在肚子里。”
万和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不继续咽着?”
“只因为……我这肚子里,已经有了单于的孩子,再过不久,就要显怀了。
“孩子是无辜的,我可以受委屈,可是这孩子毕竟是单于的。
在来匈奴的路途中,我体内中了一种奇毒,我昨日去找过宫主,可他不愿意为我解毒。”
甘尔乐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他说这孩子若出生,轻则痴傻,重则终生受疾,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公主救救这个孩子……”
玄辰打开殿门,一向清冷的面容,带了些疲态。
他轻拭着额头上的薄汗,“单于胸口毒液已排净,暂时无性命之忧了。”
万和大喜,欲行谢礼,被玄辰扶起:“我是受人之托,你也不要高兴太早,解药还未研制出来,他的毒若是一直不解,最终也是留不住命的。”
“宫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内殿,玄辰一脸不解的看着万和,“你要我为你的婢女解毒?你就不怕养虎为患?”
“她腹中若真是单于的孩子,我自然不能不管她,再则,我答应过皇兄,会好好照顾她。”
玄辰冷笑,“妇人之仁!她昨晚找过我,我故意让她在自己和孩子间做个抉择,她开口闭口为了孩子,却并不愿意为了孩子付出性命,我若是你,不如直接解决了她干净!”
万和喟叹一声,“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宫主,活得这般恣意洒脱。”
可人生在世,许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事情即便并不想做,于大义而言,却不得不做。”
“”我知道宫主不轻易救人,眼下单于昏迷不,听闻宫主正在寻人试药,夫妻本为一体,我愿意亲身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