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门外的声音，梅琳迅速过来开了门，看到袁鹄和方睿的刹那，喜笑颜开。
“小睿你们终于回来了，快进来，梅姨给你准备了晚饭。旁边这位是……？”
梅琳的目光落在了马达身上，看上去比方睿大不了多少，是小睿的朋友？
“梅姨，这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你叫他小马就行。”
“呀，小睿的朋友来做客啊，我什么都没准备。快进来吧，你们先坐着休息，我再去做几个菜，很快就好。”
梅琳说着让开了道，让几人进屋。
洪进见梅琳出来，脸上露出喜悦之色，但看到梅琳把他当空气，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顿时急了。
“梅梅……”
“梅你大爷！”梅琳眉眼一横，“老娘的小名也是你能叫的？”
“你一个帝骑统领，放在外面也算是一员大将，不想着怎么建功立业，天天跟在老娘屁股后面，你特娘的是不是有病？”
梅琳的呵斥让洪进有些手足无措，方睿则是目瞪口呆，马达站在一旁面色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洪进愣了半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我是有病，病了二十年了。我从十六岁一直等你到三十六岁，可你一直无动于衷。”
“那是因为我心里只有袁鹄！”
“就因为他救了你？”洪进面容惨淡道。
“他也救了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但那是方振雄下的命令！”洪进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而且该还的我们也早已经还清了。”
“还清？你还得清吗？”梅琳冷笑一声。
“别忘了你最开始是什么身份，你的修为怎么来的？你如今的地位怎么来的？”
“你站的越高，欠的就越多！欠他们家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
梅琳一番话说得洪进脸色铁青，见洪进哑口无言，梅琳继续道。
“况且我对袁鹄也不是报恩，就是喜欢，哪怕他是老娘的仇人，老娘照样嫁他！”
梅姨霸气啊！方睿眼中闪光，忍不住为梅琳竖了个大拇指。
这番话是变着法地跟鹄伯表白啊，不仅说得鹄伯老脸一红，还顺带怼了那个洪进一通，那家伙脸都绿了。
学到了学到了。
鹄伯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明明是他和梅琳的事情，怎么好像都没他说话的份？
“额，少爷，要不你们先进去吧？等我把这事解决。”
方睿一愣，这是准备赶人了？可他还没看够呢。
算了算了，鹄伯脸皮薄，他还是先走吧。
方睿刚要点头，却听到洪进冷哼一声。
“这就是方振雄的儿子吧？方振雄竟然放心让他一个人来帝都？”
方睿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阴阳怪气的？怎么？鹄伯不是人？
“我劝你对我主人尊敬些，否则动起手来可不好看。”
鹄伯一听洪进直呼方振雄的名讳，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差距，洪进明智地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转而看向梅琳道：
“梅梅，我这次……”
“说了别叫老娘小名！”
洪进一窒，抿了抿嘴道：
“梅琳，我这次是来提醒你，离袁鹄远点。现在帝都这边已经有人在商量着怎么对付袁鹄了。”
“他离开的这十几年，帝都的变化太大了，哪怕方振雄在这也无法掌控局势。你待在他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
“听我一句劝，快回去吧，别和他们牵扯太深。”
梅琳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老娘愿意，死也和袁鹄死一块。说完了没？说完了就滚！”
洪进脸色黯然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鹄伯，表情无比认真。
“袁鹄，要是梅……梅琳因为你受到半点伤害，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洪进说完便转身离开。
方睿看着洪进的背影，脑中满是问号。
这家伙是不是有病？真把自己当情圣了？这比王川还能舔啊。
“莫名其妙！”梅琳嫌恶地看了离去的洪进一眼，认真地教导方睿道：
“小睿你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可千万别学那家伙，只知道围着女人转的男人是最没出息的。”
“嗯嗯，知道的。”方睿连连点头。
“走，我们进去吧。”梅琳笑着摸了摸方睿的脑袋。
因为马达的到来，梅琳又去做了几个菜，晚餐比起平时更为丰盛。
方睿这些天在外面就没正经吃过饭，再加上魂力耗尽，身体空虚，胃口比平时大了不知道多少。
而马达来自千年前，一方面是军中苦惯了，另一方面当时还没这么多吃的，第一次遇到，自然也是大吃特吃。
一桌子菜被他俩干掉了一大半，直吃到深夜才结束。
方睿和马达又聊了会儿，便各自散去回屋睡觉去了。
夜里，鹄伯的房间里传出轻轻的低语声。
“袁鹄，你怎么还不睡？”
“在想事情。”
“是洪进说的事情？”
“嗯，明天我出去一趟，看来有些人得敲打敲打了。”
“嗯，好。”
房间里安静下来，半晌过后。
“袁鹄。”
“嗯？”
“到床上睡吧，地上凉。”
“不了不了，我有点热，睡地上挺好的。”
“我让你到床上来！”
……………………
与此同时，内阁议事厅内。
一名老者须发花白，坐在长桌上首，两侧议员依次而坐，背后站着几位书记官。
老者放下手中的卷宗，目光扫视众人，脸色淡然，其中却隐含威严，语气虽然温和，但又有些不容置疑。
“事情的经过大家都已了解。此次怨魂藤之变，方睿居功至伟，接下来开始讨论对方睿的奖励。诸位可有建议？”
端坐两侧的众议员都老神在在，要么盯着某处发呆，要么端起杯子品着茶，没有一个人开口。
在座的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了，方睿的身份有多特殊他们都是知道的。
抛开别的不谈，单就一个方振雄之子的身份就足够掀起巨浪了。
内阁虽然代皇帝执政，但本质上还是各个利益团体坐下来谈判的地方。
里面包含了帝党、新党等多个派别，甚至大部分人都与方振雄有不小的瓜葛，或恩或仇。
这时候跳出来，不论建议是好是坏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这种冲出去当靶子的事情他们可不干。
老者见没人出声，不由地摇头轻笑。
“既然各位都没有方案，那就由我来开个头吧。”
见老者牵头，众人脸上才轻松了些许，纷纷赞同道：“国师请讲。”
他们本想着撇清关系，但没想到国师一开口就给了他们一记炸雷，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我提议，给方睿一块封地，各位觉得怎样？”
“封……封地？”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论是与方振雄亲善还是敌视的都彻底懵了，下意识在脑中思索此举的利弊，以及国师的用意。
片刻过后，敌视方振雄的旧党派系首先发难。
“怨魂藤之变，方睿的确有很大功劳，但封地恐怕有些不妥吧。”
“且不说星焰已经有上百年没有给出过封地了，甚至老贵族的封地也在逐渐收回，现在突然要给封地恐怕不大合适。”
“更何况，方睿他也不是贵族，按星焰惯例，需要百年以上的贵族才有资格授予封地的，还必须是新近的疆土。”
这人话还没说完，便被旁人打断。
“谁说方睿不是贵族？你们忘了方家是怎么来的了？”
“虽然方振雄从来不以方家的名义行事，但真要论起来，你们这些所谓的老贵族，在方家面前连根毛都算不上。”
“至于说上百年没有新授封地，那是因为没有大功。哪怕没有这次的怨魂藤之变，单凭方振雄当年的功绩，给块封地也是应该的。”
“方振雄懒得要，给他儿子总行吧？”
旧党一派被怼得哑口无言，支吾半天只能以帝国没有新纳的疆土，不适合封地的理由搪塞过去。
“北方不是新开拓了雪歌领吗？”帝党话事人突然出声道。
新旧两派贵族积怨已久，都不需要他去拱个火，只需要一个由头就能吵起来，现在这个由头就来了。
“雪歌领？”旧党一派略微愣了愣，继而脸上现出喜色。
“雪歌领倒是可以，新复的领土，面积还大，配得上他们父子的功劳。”
“不行。”新党话事人果断反对。
“雪歌领终年冰寒，连像样的产出都没有。更别说雪歌领才刚刚收复，草原诸国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再度侵袭。”
“把雪歌领封给方睿，这到底是奖励还是流放？”
“无论环境优劣，都是帝国疆土，哪有贵贱之分？”旧党代表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不紧不慢道。
“你们新贵族不是一直倡导国事为先，以功论爵吗？雪歌领虽然苦寒，但正是为国立功的好地方啊。”
旧党代表得意地欣赏着新党那边的窘迫姿态，直到看到对方脸色越来越阴沉，隐隐有掀桌子的迹象，方才放下茶杯咳嗽一声。
“当然，我们也可以给方睿更大的自主权来作为补偿嘛。”
“更大的自主权？”新党代表微微皱眉，“有多大？”
“比如在税收方面可以给更大的免征额，在人口方面给予更宽松的政策？”
“雪歌领哪来的产出？本就没有的东西，拿来做奖赏？你们可真大方。”新党代表冷笑一声，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那你想怎么样？反正适合做封地的地方只有雪歌领。”旧党话事人两手一摊，一副吃定了对方的模样。
国师坐在主位上静静看着两派拉扯，完全没有出声制止的意思。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国师说话了，那就意味着尘埃落定。
新党那边思索片刻后抬起了头，态度坚决道：
“除了你说的条件以外，还必须给方睿领地内的募兵权。”
“免税，募兵？”旧党代表眼睛一瞪，“那和独立的国家有什么区别？”
“就雪歌领那环境，不免税怎么发展？不募兵怎么抵抗草原诸国？”
“你们不就是想把这麻烦丢出去吗？要人发展领地帮你们挡住草原兵锋，还不想给支持？哪有这么好的事？”
“要么答应条件，要么换块地方，你们自己选。”
“诸位。”眼见两边又要吵起来，国师终于出声。
“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举手表决吧。”国师坐在椅子上，以眼神示意书记官记录。
“以雪歌领作为方睿封地，下放收税权、募兵权，表决开始。”
在座27位议员各自举起了手边不同颜色的牌子，书记官清点了人数后，开始报票。
“14人赞成，5人反对，8人弃权，赞成票数过半，决议通过。”
旧党代表看了看四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议会流程就是这样，国师提出议题，众人商讨建议，再由国师总结出方案并发起投票。
决议一旦以半数以上票数通过，任何人都不得反对，只有皇帝才有一票否决的权力。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
不过也无所谓了，一个雪歌领而已，面积广阔人口稀少，更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
虽然有点资源，但却没有开采的条件，还经常有草原诸国的骑兵在其中游荡。
怎么算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给了就给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旧党代表捋了捋胡须，不慌不忙道：
“方睿该以什么爵位就封雪歌领？按人口来算只能到子爵，但按面积来算的话，至少得公爵了。”
话一出口，众人便纷纷在心里盘算起来，雪歌领情况特殊，此前的确没有过先例。
“哼，你们旧贵族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还是新党话事人最先反应过来，对旧党的提议嗤之以鼻。
“给方家人爵位？你们是怎么敢的？就算方睿不知道情况，接受了星焰的爵位，你就不怕方振雄吗？”
经他一提醒，众人也都反应过来。方家身份背景特殊，是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国家的任何爵位的。
接受爵位就意味着接受臣属关系，那对方家来说无异于侮辱，当然，对帝国的象征意义就太大了。
如果是方家自己愿意也就罢了，要是以哄骗的方式给了方家人爵位，那就准备好接受方家的怒火吧。
不说别的，光一个方振雄就够他们受的了。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旧党代表的目光都有些责怪，旧党代表则是面无异色，仿若无事发生。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方睿不领爵位，就封雪歌领。诸位可还有补充？”
国师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身上扫过，却见一贯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定侯举手示意。
“有关方睿，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