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夏莉法斯特。
是法国贵族法斯特家族的继承人……
原先是这样没错,但是在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对我彻底失望了。
我没有办法完成她的要求,我的存在从家族的继承人,转变成为了联姻的工具。
她开始联系她的妹妹,我的姨妈,想要把我嫁给她前途无量的儿子。
我在十一岁的圣诞节里,见到了他。
一头金色的短发,深蓝色的眼眸,漂亮精致的脸庞。
桑迪布莱恩,我的表哥,我的未婚夫。
仅仅是一个眼神上的对视,我就知道,对方是和我一样的人。
真可怜。
我们都一样可怜。
诞生在这肮脏丑陋的泥潭中,苦苦挣扎,发出低低的哀鸣,最后死在泥潭中,成为养分……
我本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被安排好了。
上学,毕业,嫁人,生孩子……
重复每一个法斯特会做的事情。
在三年级的圣诞节里,我从布斯巴顿回到了家,母亲告诉了我一个好消息。
她怀孕了。
我愣在原地,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母亲的肚子。
那里很平坦,完全看不出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怀孕是什么意思?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残次品,只剩下了华而不实的躯壳,被当做联姻的工具,打包丢出家门。
法斯特家族自然需要一个,更好更厉害的继承人不是吗?
在母亲还有精力培养的年纪里。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突然。
母亲很警惕,她皱着眉看着我,问我在发什么呆?
我吞咽着口水,镇静的解释着。
“我只是很惊讶,妈妈,您的肚子看起来很小……我是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有弟弟了……”
即便贵族的孩子再怎么早熟,外表始终是我们天然的保护色。
果然,在听到我天真的回答后,母亲果然没有再流露出警惕的神色,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缓缓的说道。
“夏莉,妈妈的小玫瑰,你怎么知道会是弟弟?就算是妹妹也很好呀。”
我乖巧的顺着母亲的话继续说着。
我并不是完全在装模作样,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在母亲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和我流着一样血的孩子。
无论它是弟弟,还是妹妹,在出生后,都会仰着脑袋甜甜的叫着我姐姐……
可能我和它的关系不会有多么的亲近,但我们血脉相连,我们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离开母亲很久后,我依然在回想着那种感觉。
洗漱后,躺在床上,我还在想。
他如果是个弟弟,或许我会带着他一起去喂鸽子,骑小马,他会高兴的叫着我姐姐,给予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如果是个妹妹,或许我会带着她一起去定制漂亮的小裙子,办过家家酒,她会故作深沉的摸着光洁的小下巴,给我一个甜甜的亲吻。
带着这样美好的幻想,我进入了梦乡。
梦里是那个冰冷可怕的书房,我蜷缩在其中一个角落里,害怕的抱着自己。
和我正对着的书房一角,传出细弱的哭泣声。
我抬起头,和一个双眼空洞的小婴儿对上了视线,他的嘴巴里不断的柔嫩的哭泣声,像是幼猫。
“呜呜呜……姐姐,我为什么会出生呢……呜呜呜姐姐,我为什么会出生在法斯特家呢?呜呜……救救我…救命……”
我愣住了,心脏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沉到了肚子里。
书房的另一角也同样发出哭泣的声音,这次是个女孩的哭声。
“姐姐……夏莉姐姐……救救我…呜呜呜,我不想在这里……我想要出去…救救我姐姐……”
女孩越来越刺耳的哭声,让我害怕的捂住了耳朵。
“不是我…不是我让你们出生的…不是我想要让你们来到法斯特的……是妈妈…是妈妈想要你们来的……”
哭诉声越来越近,我可以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拉扯感,它们爬到了我的身边。
恐惧让我睁开了眼睛,我的嘴巴里发出喘气声,身上满是汗水。
是啊。
太可笑了。
我到底在幻想什么?
它们不会和我想象中的那样,平凡而自由的长大。
它们只会面临比我更加残酷的对待。
我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中。
我理智告诉我,法斯特家族需要一个继承人。
但我的情感告诉我,它们不会幸福的。
和我流着同样血液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是除了母亲以外,和我最亲密的人。
它会和我一样,痛苦而扭曲的扎根在泥潭中,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却早就无法离开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什么也做不了。
在圣诞节的假期里,母亲带着我去参加一场宴会,我担忧的看着她的肚子,明明怀着孕,却还是高强度的工作。
在宴会上,我见到了我的未婚夫,金发少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更加的俊俏精致了。
他开始喝酒了。
明明很痛苦,却不得不喝。
但似乎,还有比喝酒更加痛苦的事情,在困扰着他。
我和他说了有关母亲怀孕的事。
他说他看到了。
我和他一起感叹,这个即将出生在地狱的可怜生命。
随后我问他。
“它应该出生吗?”
他回答。
“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
它到底也不应该出生。
可是…
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什么也做不了。
法斯特不会伤害家人,这是铁律。
宴会很晚之后才结束,母亲和我一起坐在马车里,她疲倦的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小心的扶着她,给她盖上毛茸茸的毯子。
母亲很辛苦,我一直都知道。
她很爱我。
我也很爱她。
即便她那样对待我。
我是不是有病?可能还病的不轻?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我勾起唇角,迷茫的看向车窗的外面。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可能真的太笨了,难怪母亲嫌弃我,认为我无法成为家族的继承人。
短暂的圣诞假期结束后,我回到了布斯巴顿,继续上学。
大概是在学期末的前一个月,我被马克西姆夫人叫到了办公室,她有些为难的开口。
我的母亲流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