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愣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是在取笑我。”
萧离没有说话,走到两个孩童面前,拿过风筝:“这风筝做的不够平衡,所以是飞不起来的。”
男童问:“那怎么才能飞起来。”
萧离说:“买一个就好了。”
女童说:“没有钱,哥哥要不要给点钱,我们去买一个,明天一起放风筝,飞到很高很高。”
萧离说:“真的?”
女童仰着可爱的小脸:“当然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萧离笑道:“这么说,你们是打算让我活到明天了?”
两个孩子睁大眼睛,好像不明白他说什么。
红泥也不明白,这时萧离脸色一沉,对两个孩子说:“如果,我不想让你们活到明天呢?”
两个孩子哇的一声被吓哭了,扔掉风筝跑到红泥身后。
红泥把两个孩子揽在身后:“你有毛病吧,吓唬小孩子干什么。”女人呀,哪怕是个绝情杀手,骨子里的母性还是去不掉。
萧离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萧离说:“一整村子的人,什么时候中的南柯醉?”
红泥很确定:“晚饭的时候。”
萧离摇头:“在我们来之前。”话刚说完,身形一晃就到了红泥面前,一把扯住红泥,同时体内真气爆发。两个孩子受不了,被真气震的飞了出去。
红泥用力甩手,没能挣脱:“你真的有毛病,对两个小孩子下手。”
两个小孩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可不会有人听到他们的哭声,因为整个村子都在美梦之中。
萧离摇头,觉得红泥无可救药,身为神宫四大杀手,真是名不符实,说不定是托了另外三位的关系,才有今天的名声。
“白天的时候,你不是觉得怪怪的么。”萧离说:“其实,我早就觉得怪怪的。自我我们进村,雨停之后,就没有见过一个村民。所以我特意在村子里转了两圈,只遇见了这两个小孩。”
红泥说:“这有什么好怪的,你们刀马进村,他们自然害怕。”
两个孩子仍在哭。萧离不耐烦的说:“不要哭了,又哭不出眼泪来。”两个孩子果然停止哭泣,拿着大而亮的眼睛看萧离。
萧离接着说:“天晴之后,村子里未免太安静了些,没有一声鸡啼,没有一声犬吠,就像一个荒村。”
男童说:“我们村子不养鸡,也不养狗的。”
女童说:“牛羊也不养。”
萧离笑道:“或许有这样的村子,我也这样想过,但还是觉得怪。直到他们中了南柯醉,大梦不醒。我就明白了,这个村子里在我们进来之前就已经被下了南柯醉,下在井中的。所以不管人还是畜生,都睡得昏天暗地,去了姥姥家。”
被他这么一说,红泥也觉得蹊跷,但看这两个孩子,不过是六七岁的顽童。
女童站起来,男童还坐在地上,一脸无辜。女童踢他一脚:“站起来呀,都被人看破手脚了。看你多蠢,一点小事也办不好。”
男童站起身子,委屈说道:“师姐,你别骂我。”
红泥心下震惊。
女童瞧向萧离:“喂那小子,你们怎么没事。南柯醉无人能挡,大智禅师喝一口,还醉了一盏茶的功夫。”
萧离说:“既然察觉到古怪,自然是不吃不喝。”
男童拉着女童衣角:“师姐,走吧,我们打不过他。”
女童扇他一耳光:“没出息的样子,还没有打呢,怎知道打不过。上!”
男童不敢说不,走上前几步,又回头看看女童。女童做个怒气冲冲的样子,男童赶紧转过脸,一声叫喊冲向萧离。他身法之快,远超出萧离想象。仿佛一步就跨过数丈距离,两只小手抓住萧离双腿。
萧离运气一震无法挣脱,那两只小手像一双铁钳抓进骨头里。顿时一阵钻心的痛,手腕一晃,碧玉刀在手,刀光匹练而下,男童却一个闪身,如同猴子一般攀到萧离背后,一双手掐向他脖子……
好在碧玉刀不长,萧离手腕上翻,刀尖已到咽喉。男童赶紧收手,萧离反手一刀削向背部,男童的动作实在是快,闪身落地,又抱住了他的腿。萧离从未遇过这种打法,如芒在背,如附骨之蛆,叫人头痛。
女童这时阴阴笑着,冲向萧离。却见白影一闪,一根丝线射过来,绕一个圈缠向她身体。女童也如男童一般,身法奇怪,拔地而起,叫道:“娃娃,这事和你无关,看在那位的面子,好自为之。”
女童说完一掌拍向红泥,她人虽小,却掌力浑厚。只是隔空一掌,便有隐隐雷声,把红泥震得后退不止。女童双腿蹬地,像只野猫一样扑向萧离……
这时男童又挂在萧离背后,女童从正面袭来。
萧离身形暴退……
男童叫喊:“师姐,我撑不住了。”
女童大叫:“傻子,下来!”
原来萧离暴退,后背正迎着一棵两人都环抱不住的大树。快撞到树上的时候,男童哎呀一声飞起来,抓住树梢挂在上面。萧离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这下用力猛了,差点一口气倒不上来。
萧离背靠大树,看也不看,一刀扬起头顶,碧绿的刀芒暴涨。男童大叫一声飞起,刀光眨眼而逝,如盖大树被一刀削成了秃顶。
男童落到女童身边,喘着粗气:“师姐,他好厉害。”
女童怒道:“不然,罗天怎么死的。”冲萧离叫道:“娃娃,你老师是谁,把你教的这般好。”
未及答话,两童身形如电扑向萧离。
萧离背靠大树,挥出一刀,刀影乍现,像要把这淡淡的夜色切开。
这一刀虽没有河口城那刀的意境,却也凌厉刚猛,威势十足。两童身形一顿,笔直跃了起来。
只这一下身法就让人称赞。两童自空中俯冲而下,其势之疾,难以语言形容,声势之中带着雷鸣之音。萧离松手刀落,碧玉刀插入泥土,直没至柄。空灵一式瞬间聚集天地之气,在身前旋转成圆,犹如实质。龙吟起,天龙惊世……
风雷动,天龙惊……
这一刻夜色颤抖,天空晃动,夜空的云好似被被激荡的劲气吹散,月亮一下子就露了出来。
两童被震得翻飞数丈落在地上。
萧离纹丝未动,五指虚抓,没入泥土的碧玉刀嗖一下窜了出来。刀起,气贯长虹;刀落,神鬼皆惊。数丈刀芒,幻化出碧绿色的刀影,凌空劈到两童脑袋上。刀未至,刀气已把地面激出一条深沟。
刀影忽然黯淡,瞬间消散……
两童嘴角渗着鲜血。
萧离收刀而立,犹如杀神。
女童瞪眼望着萧离,她现在终于相信:北山主罗天,真是被这少年一掌震死的。
男童哭丧着脸:“师姐,打不过他呀,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女童骂道:“死就死了,你这么废物,活着也没用。”
萧离却说:“我不杀你们。”
那女童哼一声:“师弟,我们和他拼个死活,左右不能出卖朋友。”
男童不情愿的说:“还要拼?”
萧离一笑:“我不杀你们,不是想知道什么。你们用的是风雷手,明儒的面子我给。”方才他们一出手,萧离就看出来了,和明儒一样的路数。
那男童叫道:“我最听师兄话了,我再也不敢跑出来了……”
那女童啪啪给他两耳光:“真丢人。”拉起男童,飞身没入夜色中。
红泥跑过来,高手相争,没有她插手的份。
“你真放他们走?”红泥说:“阿狸他们还中了南柯醉呢?”
萧离哇的吐一口血出来,身子一晃倒下去。红泥赶紧上前扶住,萧离说:“你以为我想么,他们比罗天厉害太多了。”
这时红泥才发现,他原本靠着的那棵大树,恰是他后背的位置,竟有一个黑洞贯穿。
原来两童那一击,早已贯穿他胸口,劲气直透后背,连身后的大树也被击穿。
萧离缓两口气:“好在把他们吓走了。”心里想:是什么人,能请来这样的高手为难自己?
红泥想搀着他回去,哪知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抱起他,萧离不愿:“这样太丢人了。”
“还有谁会看到?”
是呀,整个村子里的人,连同鸡犬骡子牛,此刻都在梦乡。
回到房间,花惜和金奢狸还在呼呼的睡,前者时不时的发出腻腻的声音,后者不是喊杀,就是喊打。
红泥放萧离坐下:“伤的怎么样?”
“伤及肺腑。”萧离说:“你猜到他们是谁了?”
红泥摇头,手巾沾了水,拭去他嘴角脸颊的血迹。
萧离又说:“这样的人,不该是无名之辈。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实力,都不在罗天之下。”
红泥想了想:“天榜之上,并没有两个孩童。也没有听说,江湖中有这样的高手。”
“女娃娃好像认得你。”萧离问。
“她可能认出了我的兵器,才没有为难我。”红泥说。
萧离说:“雪蚕丝原来这么有名。”
红泥手一顿,然后去擦他胸口的血迹。只是那血迹已经渗入衣服,是擦不掉的。
“你也知道雪蚕丝?”红泥问他。
他怎能不知道。他第一次见到影子,他便是用雪蚕丝挥手之间杀了神宫十三骑中十二人。而活下来的的项小城和梁河,之所以能活下来,只是因为当时不在场而已。
红泥亲吻萧离,渡一口玄月诀的真气给他。却也气的不轻,这赖货有伤在身还不老实,渡气之时又伸舌头。萧离很想解释,这不是无赖,而是自然的反应。心道:你若不挑舌尖,我怎么会把舌头伸出去。
红泥里外跑了好几趟,果然如萧离所说,整个村子的村民全在沉睡,鸡狗都没例外。
“没一个醒的人,也不知你还让我找什么?”她埋怨道。村子不大,但挨户查看也把人累的不轻。
“你忘了迎我们进村的那几人么?”萧离说:“他们不是村民,也丝毫不会武功,若是走,也应该走的不远。”
红你说:“我是杀手,不是神捕。”她看看金奢狸和花惜,两女还是好睡好梦,没一点要醒的迹象。“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醒。我曾看过记载,南柯醉没有解药,因为不是毒。但怎么让人醒来,却没有记载。”
这个时候,哞的一声牛叫,打破夜的宁静。
萧离说:“不用解药,睡够了他们自然会醒。”
等到天亮,外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人却还没有醒。红泥抓一只野兔,硬把井水灌给它,那兔子迷迷糊糊的像是要睡着。真让猜对了,南柯醉确实下在井里的。把兔子关进笼子里,倒要看它什么时候睡着。
萧离一直运气疗伤,她一人坐在门口,只有鸟鸣相伴,这份安静稍有,却也很不适应。其实她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只是习惯。大隐于市,杀手自然要大隐。
一日无话,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到了晚间,兔子还活蹦乱跳的。心想这南柯醉真是奇妙,药性会自然消散。忽然响起叮叮当当的敲铁盆的声音,听到有人喊:“不得了了……”
村民陆续醒来,自然发觉到了异常。挨家挨户的叫人,醒的人拿起锄头铁锹,堵在门口,看红泥的样子,觉得这姑娘不像强盗,强盗不该长得这般美的。红泥无法解释,只能使出杀手锏,大把银子拍在桌子上……
月亮升到天空,差一个边便是满月。守心指就要发作,她太了解守心指的痛苦。当年老大莫道被竹之武点一指,生不如死,是她靠着一点机缘请五龙真人出手。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个孩子,一晃十年有余,也不知莫道现在何处,生死如何。
萧离吐一口气出来,脑袋上生起一股白雾。用了一天时间,也只是把风雷手的伤势压下去而已。想要全好,有的等了。前路很长,再遇上高手,结局难料。
“你怎么样了?”红泥问他。
萧离说:“风雷手的气劲在经脉里乱窜,要逼出来才行。”
“要我帮忙么?”
萧离看她一眼:“那就不是亲个嘴那么简单了。”
红泥无语:“那就算了。”从笼子里把兔子薅出来,今晚,它就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