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余乐天倒是懂，他眉毛一挑，“这么说刘行长是想给我们集团授信，额度多少？”
刘元炳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听说麒麟集团的总部正在搬离闽省，如果总部能放到浙省来，授信额度就会由分行授信，额度会让余总满意。”
余乐天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不咸不淡。
“如果是总行授信，那刘行长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这世界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余乐天一直都知道。
“不会！”刘元炳脸上的笑容自信且从容，“总行授信没错，但余总的渔船都是舟山的，贷款自然是要走舟山的银行嘛。”
这几乎是银行业内的潜规则，很少有银行会捞过界。
这大概也是恒大能搞出上万亿授信的原因，因为每个地方都按照集团总部的信用授信，但使用贷款的却是当地公司。
如此好处，当地公司当然铆足了劲疯狂扩张。
“哦，原来是这样。”余乐天一副受教的模样，接着他话锋一转，“刘行长，这么说我要是想支付现金买船，还不行？”
刘元炳一愣，随即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当然可以，只不过这可是和当地银行打好关系的好机会，余总就打算这样放过？”
余乐天往椅子上一靠，“刘行长有所不知，我的公司自从创立以来，哪怕是最开始经济紧张的时候，我都没有用过银行贷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问题吧，刘元炳还真知道，他也很疑惑，于是顺着问道，
“我想大概是因为余总公司资历不够，被人拒绝？”
刘元炳本身就是做贷款的，什么样的企业能办理贷款，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别说是闽省的同行，就算他也没有想到麒麟集团在没有用任何贷款的情况，竟然能扩张如此快。
他估计闽省的同行们，都快要后悔死。
“这只是一方面。”余乐天语气变得冷淡，“最大的原因是你们银行整个体系的信用都在逐渐崩塌。
别的不说，咱们就说石总吧，我几乎可以肯定，他的贷款肯定你们追着讨要。
人家还没有逾期，你们却要求人偿还全款，就因为你们所谓狗屁的风险评估，我说的对吗？”
两人的交锋，石金海一直都看在眼里，对于余乐天的强势，他还是挺欣赏的。
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有这样的胆量，敢和银行硬刚。
听到余乐天竟然还在为自己鸣不平，石金海心中那叫一个感动。
刘元炳面对余乐天的这番质问，却有些准备不足。
“余总，我们也是按照合同做事，而且提起收回贷款的风险指令是总部给的，我们只能执行，石总他们也能理解。”
“他们当然只能理解。”余乐天冷冷笑道，“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再说你们那狗屁的贷款合同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我就问问，哪怕是华夏最大的民营企业，他们能让你们银行在合同上修改一个字？”
好！
怼得太好了！
石金海差点就要为余乐天鼓掌，因为余乐天说出了几乎所有贷款人的心声。
再看看刘元炳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这场面简直不要太过瘾！
石金海本来还对刘元炳威胁他来作陪有些怨气，但现在他只觉得扬眉吐气，心情舒畅！
刘元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要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估计二话不说，站起来转身就走。
但是他不能走，现在这行情，需要贷款的公司随处可见，但能给贷款的公司却不多。
麒麟集团这种明星企业，简直是发放大额贷款的最佳选择。
只要搞定这一家公司，他这样的支行就能吃几年。
“余总，你说的都对，但这是整个银行体系的问题，跟我们正在谈的事情没多大关系吧？”
刘元炳想回避掉这个问题，因为这根本无法谈。
“刘行长，你这话说得业余了吧？”余乐天冷笑看向他，“我公司去年半年时间，在闽省被查了两次。
如果有贷款，再加上有人撺掇，你猜你们会不会落井下石？”
这根本就不用问，银行往往在这种事情中，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甚至很多时候是关键的角色。
因为银行一出手，就能掐中企业的命脉。
刘元炳没有接话，他知道不管是谁，在那样的情况，都会挡不住，提前收回贷款是最佳选择，甚至最先发难的就是他们银行。
这种事情，在整个银行体系，几乎是无时无刻都在发生。
“没想到余总对我们整个银行体系有这么深的成见。”
刘元炳满脸苦笑，他终于意识到，麒麟集团是块难啃的骨头。
“难道余总以后都不和银行打交道，不能吧？”
谁知道余乐天竟然真就认真的点点头，“如果有可能，我会建立自己的银行，真不敢和你们合作，玩不起！”
刘元炳没想到余乐天竟然还有这样的打算。
“余总，现在虽然说拿到银行牌照不难，但想要经营好一家银行，真不容易。”
余乐天哪里会被他套住，看向刘元炳，语气略带嘲讽。
“是不容易，还是你们根本不在乎，店大欺客才是你们如此嚣张的底气吧？”
余乐天对这些银行真是没有任何的好感。
大企业面前他们是孙子，小企业面前他们就是上帝。
两面三刀，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干。
刘元炳一而再再而三被余乐天指着脸骂，脸色也终于阴沉下来。
他沉声发出警告，“余总，你对我们银行误解太深，这样可不好。”
余乐天倒是脸上逐渐露出笑容，他目光坚定看向刘元炳，表明自己的态度。
“刘行长，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你们整个银行体系。
我知道以我一己之力无法撼动你们整个银行体系，但我想从我自己做起。
不让你们从我身上赚走一个铜板，这就是我最后的倔强！”
啪啪啪！
“好，余总霸气！”
石金海终于忍不住拍手称好，哪怕因此可能得罪刘元炳，但那又怎样。
他跟刘元炳之间早已经撕破脸，甚至来参加这个饭局，都是刘元炳拿贷款说事，逼他来的。
但是余乐天的一番话，却让他扬眉吐气，甚至能挺直腰杆做人。
石金海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认识余乐天的另一面，霸道且有自己的原则。
余乐天的举动，是他们这些公司想做却不敢做的！
过瘾，实在是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