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什么事?”宋月安拉下护在身前的被子,移坐到床边,“你不去陪你那个白月光,一个人上我这来,不怕她吃醋再和你闹?”
“宋月安,气话留着之后再说。你还记得之前,和闫老吃饭那次,我答应他的事吗?”
“记得。可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难道,有结果啦?”宋月安凑近徐安枳,略有吃惊地看着他。
叹息声代替了回答,徐安枳垂下头:“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估计还得花些时间。”
“我记得那天的宴会上,有个喝醉酒的人撞过你,你没去查吗?”
徐安枳没有抬头,只是换了个姿势。“查了,却什么都没查到。连那人是谁,都未曾找到。”
宋月安的无奈之情大过惊讶,重新坐直腰背,“我就说吧,这没有监控,就是不行!”
“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
“是,也不是。”徐安枳故意卖起关子,将头靠在沙发背上,长舒一口浊气,“还有叶青。”
窗外的树叶,全都无精打采的垂着,纹丝不动,只剩下树上的蝉鸣不止。
“假如她所说为假,我也无需太念旧情。我徐安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骗我。”
宋月安的心咯噔一下,脸上却未表现出来半分慌张。
“可她终究是年年的妈妈。”徐安枳自是没有发现宋月安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在物质上能帮则帮,若是贪得无厌,这缘分也就尽了。”
徐安枳的话说得诚恳,宋月安是信的。
“可万一她说的是真……”
屋内再次陷入沉寂。徐安枳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才能同时不去伤害两个女人。
晴日的盛夏,阳光明媚而有灿烂。但钻进屋内,照在徐安枳身上的几率艳阳,却带着几丝忧伤。
“是真的,又如何?”
既然徐安枳有意想和她将事情,摊在明面上谈。宋月安便不想去猜,也懒得去猜。
“若是真,那便是我有愧于她。不论此时此刻,我对她所剩的爱意还有几分,我都不得不,也只能娶她为妻。”
过了良久,徐安枳终于敢和宋月安双目对视,然后再度缓缓开口:
“这是我欠她的。”
对于徐安枳的说法,宋月安大抵上是认同的,所以她并未反驳,只是有些疑惑。
“徐安枳,外公和王姨之前认识?”
话题转得很快,徐安枳显然没有想到,宋月安会在此时,问他如此古怪的问题,难免微微愣住几秒。
“是。”徐安枳缓过神来,思绪却跑向了更远处的曾经,“王姨是我母亲嫁给老头子时,一起带过来的。别看王姨年长几岁,但两人感情十分要好。”
“所以,尽管王姨现在是在张家做保姆,可我想在她心里,她始终认为自己是徐家的人,而非张家。”
宋月安豁然开朗,右手拍响大腿:“怪不得王姨今早一副老泪纵横的即视感,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
“嗯。”徐安枳的心口依旧堵的难受,“我母亲死后,要不是家里有了年年,我想王姨早就回外公那边去了。”
宋月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神情恍惚的徐安枳,犹豫之后坐到了小沙发空着的一侧,与徐安枳并排而坐。
“徐安枳,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下轮到了宋月安低头看鞋,“你今天特意过来,是在给我打预防针。好让我之后离开时,心中不会太过伤心,和无法接受。”
“可是啊,你错了。”
徐安枳转过头,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宋月安,眼神中的忧伤被茫然代替,想不明白他错在何处。
“我们俩的初遇可以称之为荒唐,几个月的感情与你和叶青十年的纠缠相比,更是小巫见大巫。”
宋月安始终没有抬头,眼神落在不断互踢的双脚之上。说是在和徐安枳讲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今天过来算是坦诚,那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
“我同样有必须嫁给你的理由!”
“这话,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只是可惜,背后的原因,暂时还是不能告诉你。”
“除去这点不提,我也并不认为你和叶青,靠着过去所谓的「美好」回忆,和你心中的那抹愧疚。便可以过上,真正幸福且美满的生活。”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两点。”
徐安枳静静地听着,丝毫没有打断宋月安的意思。他想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青的确是年年的亲生母亲不假,可却不配做他的妈妈。”
“你是爱我的。”
徐安枳先是被宋月安的「不配」两字所震惊,接着又被她的最后一句话,彻底变得哑口无言。
两人之间,或许为了撑场面,又或是玩闹斗嘴时曾提过「爱」字以外。
宋月安也好,徐安枳也罢,多半只会用「喜欢」这个词,来描述两人之间的感情。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爱意表达。
更奇怪的则是:徐安枳的爱,是从宋月安的口中说出的。
空调的风机声,是这个屋内唯一剩下的声音。
徐安枳不说话,是因为他无法反驳。尽管爱意尚且未浓,可他的确爱上了眼前这个他曾经放言:「除非他疯了,否则绝对不会娶进家门的女人」。
也许是昨晚她将徐乐年护在身后的时候;也许是她舍身一人去救张力山的时候;也许是她在闫老面前不顾一切辩护的时候……
也有可能,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倒车接他的时候;或是她替萍水相逢的服务生保全工作的时候;又或是她一夜半桌烤肉、一周顿顿青菜的时候……
至于宋月安的沉默,却是真正的无话可说。该说的她都说了,不该说的也差点儿说出了口。
总之,她不愿退让。
尤其情敌是那个看起来,就充满心机的叶青。
徐安枳一箩筐心事地来,又带着一箩筐心事地走了。落锁的门被再度打开时,宋月安才打破了两人之间默契的沉默。
“我的话你可以不信,可冯风的话,你一定要听。”
徐安枳回头,眉宇间的忧思之色渐渐浓重。
“他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