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
听到萧觅这样唤进来的人。
骆星上下打量他,那是个清雅好看,如月亮般皎洁无瑕的人。
可是她却没有在记忆里见过这张脸,只隐约想起,江鸿有个小他许多岁的师弟,武艺高强,但一向无拘无束,喜欢云游四方。
骆星看了他一会儿,微微躬身,和萧觅一样唤了他一声小师叔。
他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沉默着为堂上的人上香,磕头,而后离去。
夜已经很深了,空气中偶有鸟啼,骆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笑了笑。
又是一夜无眠。
这些时日,萧觅始终是萧觅,没有变成其他人。骆星渐渐明白,或许只有在他本体意识虚弱模糊的时候,金漠才有机会出来。
她不太想见到他,不太想见到那个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如鬼魅一般对她纠缠不休的人。
即便知道他不会伤她,甚至,还帮了她。
很快到了江母下葬的日子,江父遵循她的遗愿,将她葬在了后山梨树旁,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没有哭,只是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还留下了骆星。
骆星看了看身侧身姿依旧挺拔,但头发却白了许多的男人,什么也没有说,只陪他一起沉默着。
她这个冒牌女儿,说多错多,不如什么都不说。
“谢谢你。”
江鸿忽而向她道谢。
骆星不解,转头看他,他仍旧望着眼前的墓碑,“谢谢你让她走的时候,没有留下遗憾。”
为什么明明是感谢,骆星却感觉脊背发凉呢?
是了,这样的语气,显然太过生疏了一些,不像是对自己女儿说的话。
骆星想了想,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他的身上,语气不冷不热,“天气渐凉,故人已逝,父亲该珍重自己的身体,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心安。”
江鸿仰头看着天上的飞过的雁,叹了一口气。
“是有些冷了。”
他说,“幸好,楹儿回来了,否则这个冬天,怕是难捱啊。”
话罢,江鸿没再多说什么,只唤她一起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那夜见到的小师叔,他看了骆星一眼,然后向江鸿作揖,唤了声师兄。
江鸿冷哼一声,似在责备,却也不少亲近之意,“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忘了还有我这个师兄。”
“是泽安的错。”
小师叔没说什么,只乖乖认了错。
这么多年,江鸿几乎是看着他长大,他知他性子一向冷清淡薄,也不强求什么,良久,只微微叹了口气,“回来了就别急着走了,门中新来两个颇有资质的孩子,想拜入你的门下,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对了······”
江鸿又将目光转向骆星,“楹儿,快来拜见师叔。”
骆星看着面前的人,向前一步,矮身恭恭敬敬向他行礼。
江泽安愣了愣,没说话,只微微颔首。
“楹儿这些年流落在外,受了很多苦,好在老天有眼,终于让觅儿寻回来了。”
“说起来,这两个孩子也算是有缘分······”
没管江老爷说什么,骆星的眼睛始终只落在面前那人身上。
“楹儿。”
江鸿忽而唤她,骆星回过神,“怎么了?父亲。”
“你和觅儿的婚事,你看······”
谈及此,那个始终淡漠垂眸的人终于肯看她一眼,骆星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笑意,然后,看着前面的人轻声开口,“全凭父亲做主。”
······
她和萧觅的婚事定在了三年守孝期后的初夏。
曾经她也许诺过一个人的婚期,但世事向来多变,她并不将这个所谓的婚约放在心上。
骆星要得是,某个人将这个婚约放在心上。
可惜,那人并不如她的愿,依旧平静淡漠,做着自己的事,闲时在庭中舞剑,有时也会去教导入门的弟子,听闻,最近还新收了两个徒弟。
有意思。
骆星立于廊亭下,远远看着那个清冷如月的人,若有所思。
最近的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一阵风起,卷起庭中枯叶,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不远处的江泽安抬眸望向她。
“要下雨了,小师叔。”
骆星漫不经心向他喊道。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白衣猎猎,墨发飞扬,手中还提着剑,像是水墨画中的少年侠士。
不多时,地上果真落下几颗豆大的雨点,他收回目光,将剑收入鞘中,却没有来廊亭避雨,而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去。
骆星暗自握紧拳头。
没过多久,萧觅给她送了伞来,骆星望着江泽安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便随他离开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小师叔也没有来,说是身体有恙。
江鸿猜到大约是今日感染了风寒,便差人送药给他。
“想什么呢?”
骆星望着斜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发呆的时候,身侧的萧觅给她夹菜唤回了她的思绪。
“我在想···小师叔真是个奇怪的人。”骆星心不在焉。
萧觅却见怪不怪,“小师叔一向如此,来无影去无踪,性子冷得很,从小到大,没见他对谁笑过。”
“你不懂。”一旁的沈落云颇为崇拜道,“高人总是高深莫测,不食人间烟火的,你是不知道······”
“咳咳。”
江父的咳嗽声打断了沈落云和萧觅的窃窃私语,两人不敢再说话,自觉垂下头扒拉碗里的饭。
只是这并不能躲过江父的制裁。
“议论师叔。明天负重加跑三个来回。”
沈落云被饭呛得咳了几声,骆星看他这样子,觉得好笑,笑着伸手递给他一杯水,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没敢再说话。
江父转而看向骆星。
骆星心虚地垂下头吃饭。
“你也是。”
她冷不丁听到这一声晴天霹雳,筷子都掉了。
谁知身侧那两人却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萧觅把筷子捡起来递给她,忍着笑道,“我早说,你该锻炼了。”
这不是纯纯要她的命嘛?
骆星想起那日上山的惨烈,鼓起勇气对江鸿提出意见,“父亲,我就不必了吧?”
江鸿放下筷子,“身为江家儿女,岂有怕苦畏难的道理。”
话罢,他便起身离去,没有给她留下半点商量的余地。
沈落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萧觅很幼稚地拍开他的手,自己揽上她的肩膀,“没关系,还有我呢。”
骆星没说话,站起身出了门去。
夜色寂静幽深,只有不知名鸟虫偶尔的叫声,骆星走在石子路上,颇为烦躁地踢开一颗石子。
石子滚啊滚,慢慢滚到不远处的假山旁。
假山阴影处,似乎有人,骆星放慢脚步,慢慢走近,却不想,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黑暗中伸出,将她拉入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处。
骆星被抵在冷硬的石壁上,后背发疼。
还没等她看清黑暗里的人,那人已然逼近,侧头吻上她的唇。
骆星愣了愣,却也没有反抗,只微微眯了眯眼睛。
在随时有人经过的假山后,他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抵在石壁上,随着她的迎合,唇齿的纠缠,一大一小的两双手,慢慢变成十指紧扣。
一吻结束,他眼眸幽深,垂下头不敢看她。
骆星则在黑暗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
“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