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按照同合欢约定好的那样,出宫后先是带着合欢买了糖葫芦等宫里没有的吃食,又穿着寻常衣服混在百姓当中玩了半日,这才晃晃悠悠来到那座同妖僧约定好的寺庙。
寺庙门外冷冷清清,可见香火并不旺盛,甚至用人迹罕至来形容也不为过,合欢一眼便注意到了有些落灰的写着“古陀寺”的牌匾,而后好奇地看着皇上:“这儿都没人来,不灵吧?”
皇上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走到这里是缘分,灵与不灵看天意!”说完这话,皇上命其余人都等在外面,携合欢缓步走进寺庙。
起初妖僧并未出来,皇上将点好的香递给合欢:“上炷香吧!”
合欢心里感到疑惑和不安,皇上不信佛,为何突然要来寺庙上香?但见皇上是认真的,她便还是乖巧地接过香,同皇上一齐向面前那尊面相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佛像叩拜。
正当合欢拜完佛像准备起身将香插入香炉时,她闻着那香的气味渐而失去意识昏睡过去,人也向一边倾斜,早有准备的皇上一把拉住差点倒下的合欢,一手接住差点掉落在地的香,提前用过解药的他只等待香火燃尽后紧扣住合欢的手,这时妖僧从内殿走来,并拿出两根削得极锋利的槐树枝来到二人面前,妖僧凝视着皇上的眼睛:“陛下要换多少寿命给娘娘?”
皇上不假思索道:“一半。”
妖僧点点头,又问:“一半的寿命,给出去便不再有,陛下可想清楚了?”
皇上答:“生死同路,甘之如饴。”
妖僧将那两枚削尖的槐树枝分别抵上皇上及合欢的心口,就在树枝刺破皮肤扎进心口的瞬间,皇上再次怀疑妖僧此举是否是早就密谋好的一场刺杀?但他没有起身阻止妖僧的行为,他只要想到临行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便心安许多,此刻没有更多的理由能让他因为自己的疑心而放弃救合欢的最后机会,俗话说病急乱投医,皇上不得不信一次。
槐树枝插进去的地方不算很深,至少没有伤及心脏,这让多年习武有所感知的皇上放松了一些。
随着一阵剧烈的刺痛过去,皇上亲眼看到自己以及合欢的血从心口流出,那血流却没有顺着他们的身体往下淌,而是偏向一侧,顺着手臂滑落下来,于二人紧扣的十指间迅速交融,再后来两个人都因失血昏了过去。
外面的人见皇上同合欢久久不出寺庙也察觉到不对劲,领头的侍卫便想带人进去看看,被知道内情的傅公公给挡了出去,傅公公也怕,但皇上吩咐过要他务必守住大门,在他们出来前不能让任何人进去打断,傅公公便只能遵旨。
又过了许久,皇上从昏睡中醒来,他捂着心口喊了合欢好几声都不见合欢有任何反应,他慌张地看向妖僧,却见妖僧神色依旧:“无妨,娘娘同陛下一样,只是失血过多短暂昏睡,不多时便会自然醒来。”
皇上认真注视着合欢的脸,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这时合欢虚弱地动了动眉心,皇上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他这才问妖僧:“我们还有多久可活?”
妖僧摇头:“阿弥陀佛,贫僧不知,这要看陛下原本应有多少寿数!”
皇上又歇了一会儿后感觉到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力气,他不想放过妖僧,怕他去民间为害作乱,但留妖僧一命是他先前允诺过的,于是对妖僧道:“她若真能平安度过此劫朕会留你不死,从今往后你便在这古陀寺中独自修行,不可再为人作刀!”这话,便是终身囚禁在寺中的意思。
皇上说完便抱起合欢离开寺庙,直到他们走远了,妖僧才转身看向天佛,合手默念:“阿弥陀佛!”
马车颠簸间合欢意识逐渐清晰,她不禁“嘶”了一声,皱眉看向自己的心口处。
皇上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没事,朕看过了,伤得不深,回宫后让太医拿点药抹一抹,几日便好了。”
合欢茫然地看着皇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皇上道:“前段时日你确实是累着了,方才上香好好地又晕过去,倒下的时候刺到了香上,流了不少血,回去后可得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操心了!”
合欢显然不信他,质疑道:“香有这么硬吗?”
皇上一本正经撒着弥天大谎:“那香是特制的,硬。”
合欢这时注意到皇上衣裳上也有血,心口处的衣裳却被整理得看不出有破损,问道:“陛下这里为何也有血?”
皇上笑了笑:“傻子,这是你的血,朕抱你的时候沾上的。”
皇上虽笑着,合欢却觉得这日发生的事处处都透着诡异,她猜想皇上一定有事瞒着她,也许刚才他们是遇刺了,皇上怕吓到她瞒了实情,刺杀皇上的人是谁呢,会不会是襄王,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合欢在心里盘算着无数的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自己身上,见皇上不愿意说,她便也只当被骗了过去,不再问他了。
他们回宫的一路,傅公公都愁眉苦脸,以至于傅公公每每上前伺候都被皇上一个眼神瞪远了些,就怕他那副表情会露馅。
马车驶过宫门时,合欢掀起帘盖见到衍王正带兵驻守着皇宫,合欢便更加笃定自己的伤是刺客干的,或许这几日皇上带她出去是为避难,或是设下圈套,以摆平一场宫廷政变。想到这里,她突然便觉得一切都合理了。
皇上一回承光殿垚儿便迎了上来抱住皇上:“父皇母妃,你们这几日去哪儿了,殿外多了许多兵,叶先生日日看着儿臣不让儿臣离开承光殿!”
叶柏这时也上前参拜,皇上这才发现须冉杂乱的叶柏,感激地扶他起来道:“你辛苦了!”
叶柏忙道:“臣不敢,陛下既已回宫想必还有许多要紧事要处理,臣先告退!”
皇上点了点头,目送叶柏走出承光殿后对垚儿道:“叶先生做得很好,倘若今日父皇和母妃没有回来,你能完全信任的就只有他和你衍皇叔。”
垚儿难得撒娇,抱着皇上的手臂蹭道:“儿臣明白,但父皇和母妃不能不回来,儿臣难过!”
合欢摸了摸垚儿的头:“你没看见母妃身负重伤,怎么光抱你父皇?”
合欢在马车上已经换了衣裳,伤口又小,此时已经看不出异样,垚儿看了看合欢后认真摇了摇头:“儿臣大了,不能抱母妃,但儿臣心里很担心母妃!”
闻声赶来承光殿的紫麟恰好进门便听到这话,她直接扑上来抱住合欢,吓得皇上本能身上挡了一下合欢的心口处,深怕被紫麟撞到。
紫麟的小脸贴在合欢身上调皮道:“母妃别伤心,儿臣抱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