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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天空再度响起了金雕那充满威慑力的啸叫声。已经时隔数日,这位天空的霸主似乎依旧没有放下它心头的怒火,还在巡视着它的领地,随时要把我们捉拿归案。

这一声可怕的啸叫也提醒了我。是啊,我现在可没有这个闲暇功夫来庆祝这一场胜利。我的计划,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为了继续我的远征计划,我必须去完成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我,要弑鹰!

白斑的健硕体格在这次自救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不仅抵抗住了过山峰喉咙的压迫,还能凭借其蛮力在过山峰死了之后, 可以让自己对抗僵死的肌肉,逆行而上从喉咙钻出来。要是其它的鸟儿,保不准就已经骨骼破碎,动弹不得被困死在蛇喉之中了。

赤羽和白斑并无大碍,我继续专注在我自己的工作上就好了,于是我奋力飘回了枝头,回到了那四颗断牙的位置,继续开始收集那些残留在断牙的根管里的毒液。这些剧毒的毒液顺着叶柄的通道,流入了我体内树皮组织形成的藏毒库内。此前,这个毒库内装的是从萃取催化过的青虫体液-化筋蚀骨液。之前我为了甩开金雕的追击,已经把这种毒液尽数招呼到金雕的眼睛里了。如今这个空了的毒库正好再度派上用场。

我丝毫不敢大意,万一这些神经毒素泄露到我的体内,我也绝对难逃一死。阿卓和我们讲解过,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某个纪元的部族之树曾经见证过树上的花豹和过山峰殊死搏斗的场景。那一场战斗,是为数不多的对过山峰的直接见证,帮助部族获取到了过山峰的大量生理和习性信息。

多亏了阿卓那生动而丰富的讲课技巧,那次野外生存知识的讲课内容让我印象非常深刻。花豹只不过被毒牙划破了皮肤,就已经被注射了微量的毒液。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花豹就毒性发作,痛得在地上一直翻滚发抖,口吐白沫,痛苦不堪。当时的部族之树几乎已经要认定它会毒发身亡了。然而,这只花豹最后居然还是活了下来。

由此观察可知,过山峰的毒液属于神经毒素,只需要刺破表皮就可以生效,无需注入到血液之中。既然是神经毒素,我们叶子的脉络和神经系统自然也会受到影响。而且微量的过山峰毒液,就能几乎杀死体型十数倍于过山峰的花豹,可见毒性之强。

收集完所有四颗断牙的残留毒液之后,我的藏毒库几乎也要装满了。假如一切顺利的话,希望这些剂量,足以杀死那只金雕吧。再接下来的这一个环节,就是我弑鹰计划的最重要一环了。我的这个想法,只有理论上的可能,我完全不知道到底它到底可不可行,只能尽力一试。

我观察了那几根断牙陷入树干的深浅程度,选择了入木最浅的那一根断牙,然后飘到了它的旁边。正好它位于树干树枝的交接处,我可以平躺着接触到这根断牙。我把我的叶柄断口,伸到了断牙的断面,然后调用了部族分配给我的那一点仅存的生长干细胞,开始在叶柄的断口发生作用。

在生长干细胞的激活之下,早已停止了生长的叶柄重新焕发了生机。在和过山峰搏斗中断裂的叶柄表面,现在再度变得活力四射,生机盎然。本已硬化的木质结构开始重新软化,发生了增殖和生长。那些增殖出来的木质组织正在贪婪地搜寻摸索断牙的断口处的每一处缝隙和沟壑,然后把它们填充,围绕,和它们融为一体。我细细观察,找到了断牙毒液根管的位置。于是在增殖融合的过程中,我必须保证时刻调整我的叶柄内中空通道的位置,保证和毒液根管无缝贴合连接。

我想要做的事情根本是闻所未闻,异想天开。我到底能成功吗?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绝对不允许我自己还没有努力尝试过就轻言放弃!

旭日当空,在地面上映射出树叶缝隙之间那破碎凌乱的光影。一只年幼的猴子正端坐在树枝上享受它捡到的坚果。酥脆的果仁在猴子的嘴里被咬碎,吞咽,唇齿留香,让猴子流露出幸福惬意的神情。一不小心,一小块果仁从它的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猴子惋惜地看了一眼,觉得并不值得为了一小块果仁而停下手里的进食。就是这一眼,它看到了地上的叶缝光斑上,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疾掠而来!

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甚至没有连惊愕害怕的机会都没有,金雕锋利的爪子已经落在了猴子的脖子上,把它压倒在了树枝上。金雕的巨爪猛地发力,猴子的脖子被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连惨叫的功夫都没有,这只稚嫩的猴子已经变成了一摊不能动弹的皮肉。它手里的坚果,嘴里的果仁也随着猴子的性命一起陨落了。

金雕立在枝头,低下头去咬住了猴子一只瘦弱细长的胳膊, 轻松地把整条胳膊撕了下来,在嘴里嚼动起来。金雕已经完成了一次猎杀,然后似乎对它来说,捕杀这只倒霉的猴子并不需要它太过专注。它的眼睛始终在来回扫视,它所关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搜寻树林中一切和那两只鸟以及那片叶子有关的踪迹。在偌大的树林中想要寻找两只鸟和一片树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番搜寻无果之后,金雕从猴尸上剜下了几块最为鲜嫩的血肉抓在爪子里,腾空而去,向着自己栖息的悬崖飞去。它的一双鹰目却始终在扫视着这一片在它统治之下的浩瀚长空。金雕回想起赤羽那种坚毅无畏的眼神,它知道有着这种眼神的家伙从来不会放弃或者退缩。自己杀害吞食了赤羽的一个同伴, 它深信赤羽必定会在某个时刻重新出现在它面前,向它寻仇。

它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赶尽杀绝!”

木质细胞的增殖生长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工作之中,竟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总是在不经觉间就送走了苍凉红日,又迎来了星河璀璨。朝露凝了又散,鸟鸣起了又止,我已经记不清到底过了几个日夜。直到突然之间,我感觉似乎我和这棵毒牙形成了某种默契和连接。大功已成!

我从体内调取了少量的润滑树脂。这些树脂和部族之树锁住人类的长刃时分泌的那些黏稠树脂不同。那种黏稠树脂更多被树干长者用来修复树干和枝干的伤口,免受招惹昆虫和滋生真菌。而我现在调取的这种润滑树脂偏油性,质地滑润,难以挥发且不透气。部族的原意是让我们可以在夜间飞行时用这种油脂覆盖我们的躯体,可以起到挡风保温的作用。

我小心翼翼地催动着这些润滑树脂,通过了叶柄的中空通道,还可以继续前进,并没有受到什么阻力,说明叶柄的中空通道和断牙的根管通道贴合得很好,我体内的液体可以传入断牙,进一步从断牙的流出。很快,我就看到断牙嵌入树干的边缘,开始溢出了我所注入的润滑树脂。相信这些滑溜溜的润滑树脂已经渗入了断牙和树干之间的缝隙。

我深吸了一次气,开始用叶柄轻微地晃动这颗断牙。叶柄和断牙之间新生的木质开始承受了拉力,传来了阵阵的痛感。难道说,这些新形成的木质组织还是太娇嫩了,不足以承受这样的拉力么?

不,我相信木质的力量,我相信我们部族之树的力量!蛇的口腔内不过是些软嫩的牙龈组织,却能够紧紧固定着这些毒牙。我相信,我们部族之树的木质组织绝不会输的!

我忍受着那一阵阵的痛感,缓慢而坚定地继续晃动着这颗断牙。渐渐的,来自树干的阻力越来越小,我也越来越熟悉叶柄和断牙连接共动的感觉。断牙入木处的缝隙不断地有润滑树脂被挤得流了出来,断牙晃动得幅度也越来越大。

最终,树干再也留不住这位不速之客,断牙的表面迅速地掠过润滑树脂的表面,被我“噌”地一声拉了出来!

夺牙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