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他断不可能再让自己的母后再控制自己。
这么说着,余景安眯了眯眼眸:“来人。”
御书房外,一个太监迈着碎步进来:“奴才在。”
“将皇太后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换一遍,有什么异常及时过来禀报。”
“是。”那太监应着,恭身匆忙退了下去。
偏殿,苏挽烟已经挽起了手袖,旁边是落雪准备的热水跟烛火,殿中灯火通明,十分安静。
待落雪退下后,殿中便只剩下苏挽烟跟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笑辰生。
就这么看,笑辰生真的跟死人无异。
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身形似乎只剩下骨架。
不,这么说也不准确,骨架尚且还有骨形,而笑辰生没有。
胸膛被余南卿击穿的心脏狰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迸溅。
苏挽烟伸手掰开笑辰生的嘴,往里面塞了一片参片,食指与中指放到他颈间的脉搏上。
笑辰生是还有气息的,只是那气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跟笑辰生学习的那些日子,笑辰生跟她讲解过他的身体结构,因不知从何时起,笑辰生就不停的给自己拆解,重造,再拆解,再重造。
所以他的心脏并不在正常位置。
不仅如此,他全身的脉搏都因为他的走火入魔偏离。
所以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苏挽烟救不了笑辰生,便再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按正常来说,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笑辰生都不可能活下来。
可偏偏笑辰生就是活到了现在。
这一层就连笑辰生自己也没想到。
只不过,这看似好处尽显的优势,也不是旁人表面上看的那般光鲜亮丽,身体的剧痛会伴随着笑辰生一生。
所以他就算没有受伤,也需要时时吸收止疼药。
而长年下来,身体又出现了抗药性,到最后哪怕他药量加到最大,大多也只是心理作用罢。
不过片刻的功夫,苏挽烟就在笑辰生身上下满了针。
他的心脉分散在左腰一侧,心口附近的穴道反而最零碎稀松,就是头上的伤……
半张脸都已经受损严重,其中一只眼睛肯定是保不住了,苏挽烟给他做了摘除手术,但摘下来的眼睛苏挽烟没有丢,而是给他保存了起来。
笑辰生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或许还有办法将眼睛……
想到这里,苏挽烟拂去脑中的想法,若真可以,他也定会拿别人身上的……
脑袋上的头骨清晰可见,与心口的伤不同,头上的伤带着丝丝血迹,虽然少,但好歹正常一些。
头部应该是笑辰生唯一没有动过的地方。
许是保护得及时,笑辰生的头骨没有受损,只是除了损失一只眼睛,其中一只耳朵也无力回天。
不知道内耳有没有受损……
苏挽烟拿着手术刀熟练的给他清创,缝针,处理伤口,最后再涂上药物,拿纱布与绷带替他包扎起来。
想当初,笑辰生教她外科的时候她十分震惊,一方面是震惊笑辰生的医学理念无比超前,解肢,嫁接,缝合等手术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寻常平庸。
而另一方面,又震惊在这没有无菌室的时代,感染与细菌要怎么处理?
疑惑问出来的时候,笑辰生当即就给了答案。
术后的副作用,也需要有命活下来才能解决。
笑辰生大概能了解苏挽烟说的什么意思,长年累月之下,他一步步的从失败的案例中获取知识,一步一步的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周而复始,孜孜不倦。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的医术是在死人堆里堆出来的,而且他也不在乎。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苏挽烟正是因为认知太广,所以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她不敢去进行什么医疗手术,十分依赖系统给她的针灸技能。
虽然苏挽烟总不想让笑辰生压上一头,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笑辰生的确比她厉害。
她是因为有系统的加持才能跟笑辰生在医学的领域上打个平手。
笑辰生,算她半个师傅。
这也是苏挽烟不想让他死的原因,他是真的将他所知道一切倾囊相授,哪怕他夹带私心,可她学到的知识也是实打实的。
“唔……”
刚给他包扎好头上的伤口,笑辰生就拧着眉哼出一声呻吟。
睁眼,便模模糊糊的看到苏挽烟在清洗手上血迹的身影,耳内的一丝嘈杂声扰得他心烦,然而也就只有这么一瞬,随即,唇角蓦地便勾了起来:“呵呵……”
苏挽烟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有气无力的声音。
“还有力气笑,看来没什么大事。”苏挽烟笑着回头,揶揄了一句。
笑辰生眉头微抽,费力的看了一眼身体,胸口已经用绷带包了起来,看不见伤口。
身上穴道则上满了银针,模糊间,一抹身影趴在他床头旁,若隐若现间一脸担忧。
笑辰生一点挣扎都没有,唇角反而勾得更甚:“你应该夸我……”
苏挽烟拧了毛巾,上前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擦着手上的水渍,就见笑辰生挪向她的眸眼尽是得意:“是我……推动了帝权之争,叫你再无后顾之忧……若非有我……你们与朝廷……咳咳咳……”
……不知还要耗多久。
笑辰生脸上不仅没有愧意,还觉得这事自己做得出色极了。
苏挽烟无语,他确实能左右太皇太后的想法。
也许太皇太后根本没想过要这么早对余南卿下手,征战东海才过去两年,太皇太后在朝堂上也并未完全站稳根基。
万事未具备,太皇太后却听信笑辰生谗言,急着对他们下手,这一步哪怕没有其他外力,太皇太后的胜算也并不大。
然而,这其中,若没有笑辰生从中插手,最终的结果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唯一的作用便是加快了这件事的进程。
只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关于这件事苏挽烟此时什么都不想说。
“我给你下的致幻药,想要维持幻觉并保持清醒,需要无时无刻催动内力保持平衡。”苏挽烟悠哉游哉的翘起二郎腿,枕着下巴看着他:“所以在我进入大殿的那一刻,就闻到了你身上比平时还要重上好几倍的药味,笑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