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是第几次在这里见了?”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那一瞬间,眼前的蓝葵身影突然就开始出现了波动,她的身体逐渐开始融化,化为一团清水。
她抬着还没有变化的脸庞对着白忘冬轻轻一笑。
再然后。
她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乾坤术。
海市蜃楼。
白忘冬没追,他知道即便是追上了,也不会从蓝葵的嘴里撬出来更多的情报。
倒不如说,现如今蓝葵避而不谈的姿态反而更能够表现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怕是陷入到了一场轮回当中。
不是那种会记得记忆,不会产生变化的轮回。
他可以肯定,如果时间线是在正常运行的话,那今日的场景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混乱。
现在的混乱,是因为在前几次他没有半点记忆的时间当中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事情在堆积,然后……
不对。
白忘冬目光一跳。
如果是堆积的话,那就不能算是真正的轮回。
如果是光阴术的话。
术法上的波动,也不可能瞒得过洄。
时间仍旧在继续朝着前方推进?
不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可能实现空间上的重复架构。
假设,如果真的是一场持续了很久的轮回。
那么看那份计划书上的痕迹,怕是蓝葵已经出现在这里很多次了。
她在利用他记忆被重置的缺陷,一直在诱导着他完善着她的计划书,在让自己给她义务打白工。
玛德。
这人真过分。
而更过分的是,如果以上推断全部正确的话。
那么他的记忆恐怕会在之后的某个时间点再次被重置,这样的一来,他甚至都不会记得这货骗过他的劳动力。
“她为什么不受干扰?”
白忘冬蹲在地上,看着那满摊子的绣花。
即便假设蓝葵在之前就已经得知了这场事件的全部经过,她也有着能够看透未来的眼睛。
可记忆仍旧会被重置。
为何她能够记得每一次修改过的计划书?
咬着自己的拇指,白忘冬的目光越发的混沌。
他的目光看着那遍地的绣花,目光扫过那一条条复杂的丝线。
哦。
懂了。
白忘冬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被覆盖了。
这也不是轮回,他只是在被……推演。
由无数个结果和未来交织在一起,进行的一种推演。
也就是说……
白忘冬看着自己的手掌,虽然这每一块血肉都是那般的鲜活,但……
“不是真的。”
白忘冬扭过头看向旁边静静站着的徐妙锦,表情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我们是假的。”
“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还没有发生了的未来,是一种种交织的可能。”
“不~”
白忘冬突然摇头。
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是真的。”
这一天当中的每一个事实都是真的。
这是由无数个真的“一天”,交叠,压缩,所编织在一起的“一天”。
所谓推演,本身就是要在无数个可能当中抓到最真实的那个可能。
这是一条还未曾确定的世界线。
过去的每一个“一天”,乃至于未来的每一个“一天”,都有可能投射成真正的这一天。
“你冷静一下。”
徐妙锦看着白忘冬这个样子,黛眉紧皱,冷喝出声。
但白忘冬就如同魔怔了一样,他咬着嘴唇,目光在不断地来回扫视。
他在寻找如何让记忆不被覆盖掉的方法。
如果一切重来,那么新的一天当中的那个他,是否还能够想到这一步。
如果就这么交叠下去,到最后,诸葛非我又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或者说,如此交叠,他想保留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这些都是问题。
全都是问题。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白忘冬咬着牙,双目当中似乎涌现出淡淡的猩红,浓郁的戾气顿时从他的身上冒出。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块冰冷的物体猛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这冰冷的触感让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眼中的猩红极速褪去,瞬间回神。
白忘冬看着徐妙锦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盒的冰块,目光打量着自己的脖颈,好似正在想要如何把这一盒的冰块全都倒进他的领子里。
白忘冬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眯起眼睛,扶住了自己的脑袋。
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的情绪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
“冷静了吗?”
见到他站起来,徐妙锦合上手中的盒子,淡淡说道。
“大概吧。”
白忘冬呼出一口气,回答说道。
得到答案,徐妙锦把手中的装着冰块的盒子给收了起来,然后就抱着肩膀朝着他看去。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但你如果是在问现在的境况是真是假,你是真是假,我是真是假,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回答你的。”
徐妙锦美眸毫无波澜,平静说道。
“毫无疑问,我们都是真的。”
至少在这颗玲珑心前,所有的幻境也好,所有的虚妄也罢,全都无所遁形。
玲珑心能够被称之为天生佛心,可不单单只是因为能辨别个谎言。
言语只能欺骗耳朵,辨别谎言并不能帮到她的眼睛。
这个答案。
让白忘冬之前的猜测又得到了验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那从心底涌上来的戾气。
这份戾气在不断地刺激着他的大脑,理智在被侵蚀。
如果,他是说如果,这便是诸葛非我想要借助这一次次推演所堆积起来的东西,那么,他的目的就更加清晰了几分。
但是,是什么时候?
这份戾气是什么时候进入到了他的体内。
如此的悄无声息,如此的浓郁充沛。
能够让修行者无所察觉的吸纳的东西,这普天之下只有一样。
白忘冬深吸了一口这清新的空气,空气当中涌动着的灵气是那般的香甜。
就像是……
裹着蜜糖的毒药。
目光扫过身旁面色如常的徐妙锦,白忘冬眉头一挑:“为何你没有受到……”
话说到一半,他就突然停了下来。
玛德。
问了个蠢问题。
这世上什么样的精神污染能够比得上佛国呢?
能够在佛国当中都那般随意横行的徐妙锦又如何会被这普通的戾气所扰。
所以……
诸葛非我的布置在徐妙锦的面前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用。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