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彩、宋牧心和嘟嘟零丹三人,一起前往来回通道。
说是通道,但建筑的外观却似一七片花瓣的花朵,一片花瓣一个站点。
站点如一个开阔的广场,形状设计的也同花瓣形,入口窄,中央开阔,传送区就在广场正中的圆台上。
两个运法打开的显现可以成为官方判定的依据,易彩原本打算突破到运法再来看显象,奈何自己没有茉莉那般的独一无二,只能接受现实,先试试执法境和感法境显象差距。
哪怕只是万千时空的一种可能性,至少,可以再见他一面。
刚步入站点,易彩的视线就捕捉到了远处的身影,符肃。
是他,不是幻觉。
意识没有调动情绪,泪水已温热。
易彩的双腿如同踩到海浪上一般,虚晃着身体缓缓前行,体内似分出了一道虚幻的魂影,向他扑了过去。
在晶沙馆外伏击吴余反落入陷阱的那天,易彩就已确认他还活着,但此刻他近在眼前,反而不确定了。
两人面对面的距离明明越来越近,却似越走越远。
他的样子没有变化,和自己回来后在紫树下所见的”幻影“一样——头发全都剃掉了。易彩曾经最爱的拨弄的乌紫长发,现在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覆在他的头上。
他断发,是要断了情,了断与易彩的往事么!
他曾说过——我的头发,除了奶奶,只有你可以触碰。
而此刻,他却面无表情的静立在原地,虽然目光看着易彩走来的方向,眸中却没有丝毫情绪,如同正在靠近他的只是通道中的某种能量,空间中飞来的一粒尘灰。
易彩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只是自己打开空间阵看到的显像,他并没有真的和自己在同一个空间。
易彩闭了闭眼,再次确认自己是否还保持着清醒,眼前的他是不是某种过于真实的幻觉,或是自己不小心进了别人设下的阵中。
易彩停下了脚步,凝视着这尊枯木制成的雕塑......
荒凉......纵使有延绵不断的灵泉水滋润千年,也难以令其焕发生机......
哪怕他冰冷如霜,也好过现在这副模样。
这哪里还是那个曾经点亮了自己整个世界的少年,是那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
易彩双目已如泉眼,泪水从泉眼中源源不断地涌落。
易彩垂下眼,道:”你....还.....活着......就好......“吐出的每个字在喉咙处挣扎着,含混不清。
“你,跟过来。”
这淡淡的声音虽没有丝毫情绪,却直落在易彩的心中,安慰着那已消散的灵魂。
两人疾速飞行,易彩保持着距离,跟在他身后。
喷涌的泪不肯停下,易彩的视线开始越来越模糊。
原本以为这旧疾因为道法境界的提升而治愈,没料到现在竟再次发作。
前方身影在空中蓦然停下,转身看着易彩,不开口,也不传音。
易彩也随他静立在空中,想开口,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6年的分离,生死不知,再相见竟已无言。
易彩双眼覆着一层薄薄的屏障,无焦距的眼如深度近视的睁眼瞎一般,令她显得孤寂而迷茫。
红霰此刻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
此来,是要阻止她查看回溯空间,让她不要自寻烦恼;同时,再转达一句话给她。
双魂早已融的很好,红霰笃定就算见到她,也能从容应对,淡然处之。
可当她出现的在自己眼前,所有的平静被打乱,即使努力地忽视她,当她一步步靠近.......心也越拧越紧。
而现在,记忆再次浮现中,她静静凝望着自己,眸中的光,爱看她笑,总是千方百计的逗她笑,让她开心………她的笑颜似支撑生命的必须品。可当她动摇或心虚的时候,也让自己如坠冰湖,刺痛难忍。
她的泪,一滴不漏的掉进了他的心脏,挤压着、破坏着阻隔记忆的屏障。
自己难以抑制的想要抬手为她抹去泪水,消弭她心里的痛楚,告诉她......。
既不能告诉他,你我自愿凝魂,成为融魂人那一刻,我们就已斩断过往。
红霰,是我们一起定下的名字,从那一刻起,【项目人】符肃只为守护暗星而生。
红霰紧咬着牙,咽下即将脱口的声音,起手结了定身阵,让两人都无法再动弹。
......
易彩愣了愣,自己现在连他的五官都看不清了,而他,还要给自己下定身!
易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传音道:“你这是做什么?“
闯阵时和晶沙馆外遇险时都是他救了自己,显然,他知道自己是易彩。
易彩拧着眉头,抬眼瞪他,可惜符肃的脸只是一灰暗的团团。
现在不是生气纠缠的时候,易彩宽慰着自己——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或是还在为5年前的事怪自己......。
虽然很想知道他是怎么从通道崩塌中活下来的,想知道他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但这些不是几句话能说的清的,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也不允许。
更何况,知道了又如何,自己和他——已无可能!
身处黑暗的漩涡,背负着仇恨的自己......凭什么要让他与自己一起承担!
而他的冷漠疏离,已清楚的表达了对两人关系的态度......自己又何必,更何苦!
易彩泪水不停嗓子不好用,传音道:“你既然活着,那我就代表易彩,和你告别。也为她和你说句对不起!。......那时候她并不是故意不来见你,故意忽略你......那时候她父亲身体衰退,她四处忙着找紫瞳晶的渠道,也因此被人算计,之后没几天她就被人害死了。
易彩惨惨的笑了笑,轻声道:“.......之后,她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我已不再是我,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只是往事的记忆......就好像......参演了舞台剧,演出结束后无论再喜欢这个角色,也终究要回到现实的生活里。”
短短几句话,即使是传音都已断断续续,混乱的心跳撞击着心口,让易彩的呼吸变得困难。
易彩对心脏道:你这是要跳出来表白么?你再这样,我剜你出来给他算了。然后我去换个听话的生物心脏,如何?
威胁有了效果,心跳渐渐平复......那大家就各退一步,你想说什么,你说!
“符肃,你还好么?”
易彩摇了摇头,难道就不能有点好奇心,比如:你一个项目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怎么做到的?你又是怎么在崩塌事件中活下来的?
哎.......没法,就这点出息,——心要说的话,阻止不了!
易彩的眼睛,如喷泉般落泪的双眼不仅没有焦距,细密的血管还爬满了她的双眼。
红霰已不知自己是谁,再噙不住眼中的泪,道道水光勾画着他的脸廓。
可惜,高度近视的......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