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嚷嚷着“以为娶亲累,没想到退亲更累”,气得林氏拿起桌上的茶盏就砸了过来。
茶盏是砸过来了,不过没落到人身上,倒是落到了门边,清脆的一声响。
唬得刚要跨进门槛的一只脚瞬间又收回去了。
然后是一道尖利的嗓音,“是席府吗?难不成咱家走错门儿了?”
云子建立刻又跳了起来,“没走错没走错,是席大将军府,您是……?”
到了门边才发现,是一个老太监,手里托着一个明黄的东西,一看就是圣旨。
云子建头皮发麻,前头刚来一道退亲的圣旨,这个又是什么?
他看向林氏。
老太监却自顾自跨进门槛来了,“没走错便好。席大小姐可在?”
林氏也起了身,狐疑地问,“公公有何要事?”
老太监高举手里明黄圣旨,“席大将军不在府里,便请席老夫人和席大小姐接旨吧。”
林氏唬了一跳,赶紧让人去后院喊人,自己又打量着老太监的神色,有些忐忑地打探了一下,“却不知这旨意,是喜是忧?”
老太监却微微一笑,“咱家是伺候皇上的近侍。据咱家所知,前头那退亲的旨意,是礼部带来的吧?”
林氏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
退亲旨意皇上必然是不喜的,所以直接让礼部带了宣了一并走流程就算了。可如今又下一道旨意,特意叫近侍太监送来,那必然是好事啊!
林氏心里已有猜测,喊着小厮摆上香案的声音更大了些,又暗搓搓叫门子把席大将军府的门开大些。
席阡陌自是在院子里和祖母、外祖母说着话,前面那些退亲的流程,自有几位舅母和表哥忙活,她一个闺阁女子倒是不好出面。
此时有婆子来传话,说有太监来宣旨,她倒真是吓了一跳。
好好儿的,怎会的圣旨?
云老夫人和席老夫人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出了光来。
二人立刻叉着席阡陌好生整理了一番钗裙脂粉,这才匆匆出来接旨。
香案就摆在府门里的院子门口,外头人一看便知。
老太监也不恼,知道这是席府的脸面,再一想到那位爷去御书房亲求的圣旨,待众人焚香跪下后,宣旨的声音也大声了几分,好叫外头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意思就是,席家长女惠质兰心、娴淑静雅,赐为摄政王正妃,择日完婚。
席阡陌虽然对二人的婚事早已有谱,但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去求这么一道赐婚圣旨。
有了这么一首圣旨,谁还敢再议论她之前那入宫途上被抢亲这种乌龙事?
门外的百姓听了,全都目瞪口呆。
这席家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造化?先前被选入宫中为后,虽说在半途中被抢了亲,这一桩公案还没个结果,皇上这就爽快地退了亲?前脚退了亲,后脚就又被赐婚给了摄政王?
这厢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有个尖利妖娆的女子声音传来,“哎哟,都挤在门口做什么?让让让让,都麻烦让一让哎!”
众人不由得全身一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听这声音,就是闻名京城的官媒喜娘梁氏啊!
有人认出她来,“哎哟,是喜娘啊?”
“来提亲的?晚啦!这席大小姐刚刚被赐婚啦!”
那喜娘依然是眉飞色舞,一边扒拉开人群一边笑道,“你们知道啥?”
喜娘笑意盈盈地朝身后喊道,“快抬上嘞!”
众人都奇怪地朝她身后看去。
竟是一箱一箱的聘礼,那笼子里还有一对活物,不是聘雁是什么?
有人嘀咕道,“这就直接下聘了?也太心急了吧?”
也有人好奇问喜娘,“喜娘,你是代表哪家来的呀?”
那喜娘掩嘴笑道,“圣上赐的婚,还能是哪家?”
“摄政王府家?”前脚刚下旨,后脚就上门提亲?
席阡陌早在听到“喜娘”两个字的时候,就被二舅母推着回了后院。
林氏刚给那老太监手里塞了红封送出去,转头就见一抬一抬的东西进了门,另外三个妯娌也正扶着席老夫人和云老夫人在门边惊诧地看着这一切。
下一刻又听门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围观众人立刻朝后面散去。
是两排齐整的府卫,也不知是哪个府的,反正很整齐地列成了两排,然后便见后头的四驾马车缓缓驶来。
“是摄政王府的马车!”有人惊呼出声。
又有人疑道,“可这……府兵的衣服上,可都写着‘镇国’二字呢!”
林氏几人对视一眼,都震惊了。
果然,马车停下后,率先下车来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妇。
云老夫人一见就激动了,上前福身行礼,“参见老太君!”
席老夫人和林氏等人也赶紧跟上。
老太君乐呵呵地快走两步扶起了她,又扶起了席老夫人,然后一左一右抓着二人的手,说道,“没成想到,我们竟然也有能成为姻亲的一日!”
云老夫人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老太君可说错话了!该罚!”
老太君先是一愣,随后看到林氏,才哈哈大笑起来,“哎哟哟,可不是说错话了?!你青州林家有个侄女儿可还是我的未来孙媳妇!”
林氏笑吟吟地福身,“可不是么?就是……这下可难为死我了……”
说罢她一摊手。
云老夫人拍了她伸出的手掌一下,“你有什么可为难的?”
林氏朝老太君眨巴眨巴眼睛,“我的侄女儿是您的准孙媳妇儿,辈份本来论得好好的……”
云老夫人一听顿时扶额,“不成不成,那我的外孙女儿突然成了你的弟妹,那我可不成了你的长辈?!”
而且还是高出了两辈的长辈!
老太君哈哈大笑,“你个老货儿,难不成还想让本宫降了辈份儿?你想得倒是美!”
几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屋。
席老夫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早就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全靠四舅母李氏撑着,才将老太君让在了会客厅的主座上。
云老夫人也在下首坐了,正要招呼席老夫人坐下。
这时,后面才走进来一个脸色阴沉打扮得十分华丽的三十五六岁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