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给周柠递了个眼神，周柠意会，与白昭说道：“走吧，我带你——”
“回家。”
雨滴落在女孩的裙摆上，显出凤凰花的花样，鲜艳夺目。
白昭被周柠牵着手，一点一点站起来。
“阿柠，我还想带我阿爹回家。”
白昭回头，看着这光鲜亮丽的白府，心里却一阵阵作呕。
光鲜吗？
还是只知道嫡庶之分，却不懂得如何真正提升自己的米虫？
白昭对白族长说道：“我阿爹的牌位在哪？”
白族长不语。
沈柚故作凶狠：“你聋了吗？问你话呢。”
“县主，他终究是我白家的人，想必也是想留在白家祠堂的。”白族长打上了感情牌。
周柠看向白昭，见他晦暗不明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他的牌位真的在祠堂吗？”
白族长脸上有些不自在。
白昭接着说道：“我猜应该被你们扔在角落里了吧。”
不然也不会推三阻四的。
白族长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也实在是自己这边做的不厚道。
可是为了其他族人能够平愤，也只能这么干。
如今……
白族长吩咐着下人：“把牌位带过来给阿昭吧。”
果然如此。
白昭只觉得身心俱疲，下意识地想要找个肩膀靠一下。
周柠却只到白昭的肩膀。
周柠抬头，眸子里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娇弱，而是坚定与勇敢。
“累了就靠一下，反正我是不介意。”
周柠随意地说道。
“阿柠。”白昭看着她，问道，“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许久，周柠没有搭话。
也是，阿柠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他束缚住。
“我不知道你说的在一起是哪种在一起，但如果有朝一日，你与所有人为敌无人可依的时候，我可以——”
“暂时借给你一个肩膀。”
周柠答的不算认真，可她向来说话算话，即便是玩笑着说出来，答应别人的事多半也会做到。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白昭眸中星光点点，弯下腰，附在周柠耳边说道。
下人抱来白父的牌位。
牌位看起来已经很旧了，边边角角都有磕碰，还沾着灰尘。
白昭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拿袖子仔细擦拭牌位上的字。
即使是烫金字样，蒙了灰尘也照旧不显眼。
白昭一只袖子擦不干净，便拿起另一只袖子继续擦。
周柠也没有说话，只是将纸伞往白昭那边倾斜了一点。
“齐霁，你不帮帮白昭吗？”沈柚回头，见齐霁为自己撑着油纸伞，一脸淡然。
齐霁只是低头，语气淡淡道：“不必，阿昭已经拿到了他本应拿到的东西，往后也不必受白家桎梏了。”
“什么东西？”
“他对白家的感情。”齐霁说道，“其实什么家族，也不过是个因利益聚散的地方，不该投入过多的感情，如今阿昭看清了白家，不必受家族束缚，往后自有他的通途大道。”
“那你说，什么是他的通途大道？”
雨越下越大，沈柚为了更能听清齐霁说什么，干脆靠近些。
齐霁一低头，便能闻见她的长发带着的花香。
齐霁不自在地别过头，说道：“从军，便是他的通途大道。”
“哦哦，也是，小白有一身好功夫，心思又细腻，适合去建功立业。”沈柚说着，看向周柠与白昭二人。
只是，从军毕竟危险，若是小白有个三长两短，希望阿柠不会太过难过吧。
四个人四份心思，一齐回到白家。
白昭也没问周柠几人是如何得知他被白家为难。
周柠沈柚身上有很多秘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
白昭隐隐感觉这些秘密可能会超出他的认知。
可是那又如何，只要阿柠还是从小长大的阿柠，柚子还是他的朋友，这就够了。
周柠为几个人煮了姜汤，还特地给体弱的云兰送去了一份。
云兰笑的温温柔柔，看着还带着一身寒气的周柠，说道：“你这孩子，自己还淋了些雨，偏偏还惦记别人，我倒是没什么，你喝这姜汤了吗？”
周柠摇头：“兰姨，我身子很好，淋一点雨没什么，况且我不爱喝这个，我自己便是郎中，您不必担心。”
云兰听到这话，也没有过多的劝阻，笑笑便没有再说了。
“兰姨，其实我过来是想为您检查一下身子，前几日事多繁杂，今日特地来给您把脉看身子。”
周柠此次来到白昭家也是为了这个。
从白昭那里得知，云兰打小体弱，生白曦时听闻白父去世的消息，差点血崩而死。
从那以后，便更是弱不禁风，一吹便倒了。
云兰淡淡笑道：“阿昭让你来的吧。”
周柠点点头。
“我的身子—”云兰苦笑着摇摇头，“罢了，听闻你医术精湛，你一看便知。”
周柠为云兰搭上脉。
良久。
周柠组织了下语言，一抬头，却看见云兰那海棠花般温柔和顺的面容，正朝着她微微笑着，仿佛什么都知道。
“很不好，对吧？”云兰虽是问句，却很是肯定。
周柠敛下眼眸：“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您若是能开阔心胸，我为您配服药，活个三年五年还是可以的。”
云兰拿着帕子掩着笑：“我同你一样，不爱吃这东西，你也不必为我配药，我已经有一段日子没碰过药了。”
云兰身上一直是淡淡的香薰味，从未有过药味，周柠原以为是她不喜欢药味遮掩过去，原来是根本就不吃药。
身为医生，周柠自然知道生死之事还是要看病人自己的心意。
云兰如此作为，怕是心死。
只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和白昭说明情况了。
“阿柠，若是不吃药，还能有几日的活头？”云兰问道。
“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半年。”周柠如实答道。
“还要这么久啊？”云兰看向自己手里的诗书，明明还笑着，眼角却沁出一滴泪，喃喃道，“此情却无计可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周柠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事，却因着这几日云兰待她很好，免不得劝几句：“兰姨，人生路漫漫，您还有很多路可以走，你才学不错，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去学堂里教书呢，就算学堂去不成，将您的满身才华交给白小妹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