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郡城郊。
周裘指着一座山,“这是咱们的地盘。”
一个时辰后路过另一座山,周裘又道:“这也是咱们的地盘。”
“你现在能看到的这些田地也是咱们的,每年的粮食应该有几万石。”
“这条河的摆渡和货运也是咱们家的生意。”
“还有附近的十来个县,太远的地方就不带你去看了。你只要记住,但凡是商铺,只要牌匾上刻着咱们的家徽,那都是咱们家的。”
半天下来,殷呈已经麻木了。
好家伙,红枫郡地界,都快让田海包圆儿了。
难怪这么嚣张,的确算个土皇帝了。
“大虎兄弟,接下来咱们要去一个山寨。”周裘说,“你且拿好兵器,少不得有械斗。”
“收账?”殷呈问。
周裘道:“不是,这山寨有点麻烦,咱们路上说。”
“驾——”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朝林子深处跑去。
根据周裘所说,这龙吟寨的大当家燕臻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非要跟田海作对。
屡次坏他们的好事不说,武功路子还很诡异,一般的武夫打不过他。
此人一直是田海的心头大患。
殷呈顿悟,他这是来给田海找场子来了。
“大虎兄弟,你若是能灭了这龙吟寨,算你大功一件,到时候海爷给的赏赐,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周裘说着,拨开草木,露出不远处的山寨大门来。
殷呈似乎被说动了,满脸跃跃欲试,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我在此处等你。”周裘说,“大虎兄弟,若你能取这燕臻项上人头,将来就是我田家的二把手。”
吃完周裘画的大饼,殷呈提着刀,猫腰往山寨去了。
这龙吟寨跟兰书伪装出来的血刀帮不同,算得上是一个实打实的江湖门派。
殷呈坐在聚义堂的屋顶上,正想着如何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取得田海的信任时,身边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那人抛着手里的小酒坛,“喝不?”
殷呈说:“来点。”
那人将其中一个小酒坛递给他,“哪条道儿上的?”
殷呈说:“现在是田海那一伙的。”
那人点点头,也没动手,反而悠闲地拆开酒坛的红封,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怎么说?”
殷呈说:“他让我杀了燕臻。”
身旁那人道:“我就是燕臻。”
殷呈“哦”了下,拆开红封灌了一大口,“好酒。”
燕臻得意地说:“这是自然,这可是我夫郎亲手酿造的酒。”
殷呈嗤笑一声,“跟谁没有夫郎似的,我夫郎还会缝布球。”
“哈哈。”燕臻爽朗地笑道,“田海那龟孙从哪里找的你,比之前那几个有意思多了。”
殷呈眼皮微微动了动,“是吗?”
燕臻说:“你武功比我好,如果想打架,我随时奉陪,但是这寨子里的人你不能动。”
“你在跟我讲道义?”殷呈指着自己,“我可是杀人如麻的通缉犯。”
这回轮到燕臻嗤笑了,“我燕某人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是看人还是挺准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殷呈,“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恶人。”
殷呈仰头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你知道田海这个龟孙在红枫郡的所作所为吗?”燕臻这话带着试探意味,“你为什么要帮他?”
在燕臻看来,眼前之人能悄无声息潜入山寨,绝非等闲之辈。
若是来杀他,取他首级易如反掌。
可他偏偏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坐在聚义堂的房脊上发呆。
他甚至没有隐藏自己的踪迹,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燕臻本能地觉得,这人跟之前田海派来的人大不相同。
“知道。”殷呈假装没听出来燕臻语气里的试探,他说,“因为田海给钱了,我这个人视财如命。”
燕臻被这么正直的理由震惊了,“你缺钱?”
“缺啊。”殷呈三两口喝完酒,放下酒坛,拔出腰间的刀,“来都来了,大当家,上个手?”
燕臻也使刀,遇到了同样使刀的殷呈,自是想要切磋一番的。
“来!”燕臻血一热,酒坛子往下头一摔,“砰——”的一声,陶片顿时碎裂得满地都是。
有个夫郎在檐下叉腰怒吼,“燕臻,合着不是你扫地你就乱扔是不是!”
燕臻赶紧赔笑着说:“我等下就扫,等下就扫。”
那夫郎这才满意地回房了。
嗬,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殷呈深感同情,“原来大当家还是个夫管严。”
燕臻苍白地解释:“他们哥儿嘛,你懂的。”
殷呈看他的表情带上了怜悯,“你真可怜,我夫郎就不会凶我。”
燕臻:“……你不懂,这是我夫郎对我爱得沉重。”
殷呈点头,“确实沉重。”
我家念念就不会凶我,只会甜甜叫我老公,嘻嘻。
燕臻被殷呈得意的表情刺痛了,“小子,别嚣张,咱们比划比划。”
两人从屋顶打到了院子,又从院子打出了寨子。
本来周裘还在暗中观察,也不知是这二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打斗的过程中竟是离他所在的草丛越来越近。
凌厉的刀光扫断了周围的草木,躲在暗中的周裘一瞬间暴露在燕臻的视线之中。
燕臻自然认得田海的头号狗腿子。
他冷笑,神情一瞬间就冷下来。
他突然抽身,一刀砍向周裘。
周裘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朝山下跑去。
奈何他的武功在燕臻面前实在不够看,想躲也来不及了。
危机关头,殷呈闪身挡在他面前,接住了燕臻的这一刀。
即便殷呈来得及时,荡起的刀影还是削掉了周裘的一缕头发。
殷呈大惊失色,“老周,你没逝吧?!”
周裘已经彻底呆住了,以前他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直面过危险,整个人都做不出反应来了。
最后还是殷呈拎着他逃下山。
“这就不打了?”燕臻挠挠头,语气里还带着些许失落,“嗨,都没打过瘾。”
他转身回到山寨,老老实实拿起扫帚清扫陶片。
“刚刚那人是谁啊?”燕夫郎问,“你朋友?以前也没见过啊。”
还不等燕臻回话,他又继续说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留人吃个饭,一点礼数都没有。”
燕臻道:“哦,不是朋友,他是田海派来的人。”
“什么!”燕夫郎一惊,随后不雅的啐了一口,“又是田海那畜生,呸,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