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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主仆俩往外走。

另一边明瑶也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等明景怀和明笙挑完衣裳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这两位的踪影了。

知道周昭如的屋子里还有人,也清楚周昭如不会高兴见着他们。

明笙便只让外面侍候的女婢帮忙回头递个话,免得周昭如回头又要说他们没规矩。

出去的时候。

明景怀忽然主动拉了拉明笙的袖子。

“怎么了,小怀?”明笙低头。

她在家里少言寡语,但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出弟弟,还是十分温柔的。

平日姐弟俩凑在一起,也没少说话。

二人同病相怜,都是姨娘所出,又不得母亲喜爱、父亲看重,加上他们两位生母关系也算不错,平日没少聚在一起,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不算差。

“五姐,你说七姐以前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啊?”明景怀小声问明笙。

明笙知道他是想起七妹脖子上的那道疤痕了。

又见他两个小眉头紧紧皱着,明笙沉默片刻后,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不管如何,七妹都平安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吃苦了。”

明景怀抿唇道:“可许姨娘说,七姐肯定还是很难过的。”

许姨娘就是他的生母。

“七姐在外面吃了十年的苦,好不容易回来,家里却已经有人取代她了,现在还抢走了她的名字和身份。虽然七姐表面上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一样,但心里肯定是难过的。”明景怀低着头,小声说道。

他其实对明锦并没有多少感情。

明锦走丢的时候,他才两岁,还不到记事的年纪呢。

甚至要不是别人说起,他都不知道明瑶是从外面捡来的。

“小怀!”

明笙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吓了一跳。

她忙往四周看,生怕有人听见,回头告到母亲那边或是六妹妹那边去。

还好。

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明笙稍稍松了口气,低头与明景怀说话的时候,难免也带了一份告诫:“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要是让父亲母亲听到,又要罚你了。”

“我知道的。”明景怀虽然年纪小,但十分有分寸。

他跟明笙说:“我就跟五姐说,就连姨娘那,我也是不说的。”

许姨娘胆子小,明景怀不敢让她担心。

可他又实在憋着难受,只能与自己的五姐说,五姐是家里唯一一个能听他说所有话的人。

明笙听他这样说,也就放了心。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摸了摸明景怀的头。

明景怀任她摸着,一边走,一边嘴里跟着说道:“我喜欢七姐,她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对我们很好。”

要不是七姐今日说那番话,母亲才不会给他们做衣裳呢。

明景怀还不算大,十二岁的年纪,趋于小孩和少年之间。

平日感受过的温情太少,以至于这点滴之恩,都让他铭记于心。

明笙抿唇:“七妹是个好人。”

“五姐,我以后可以跟七姐一起玩吗?七姐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对她好一些。”明景怀忽然抬起头。

他眼中闪耀着熠熠光辉。

明笙想了想,倒是也没说不:“可以,不过七妹要是不喜欢就算了,你别打扰她。”

明景怀笑着点头,脆生生应好。

他知道分寸的。

他又问明笙:“那五姐要一起去吗?”

明笙听到这话却犹豫了。

她也很想去,但她已经到了待嫁的年纪……她现在就盼着安安生生的,等父亲母亲给她定一门过得去的亲事,好让姨娘放心。

不想去参与六妹和七妹的斗争。

小怀还小,就算去找七妹也不会有什么,可她……她不想成为六妹的眼中钉。

“我就不去了。”

她埋下头,声音也低了许多。

明景怀看出她的为难,也没多说,安抚地握住明笙的手,等明笙看过来的时候,冲她一笑。

明笙看到之后,才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冲明景怀笑了笑。

不过明景怀这会还是没能找到明锦,明锦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侯府。

周昭如知道明锦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管事们才离开。

周昭如坐得腰酸背痛,头昏脑涨。

净月站在她的身后,替她轻轻按着头,让她放松。

崔妈妈重新给她上了一盏茶。

周昭如伸手接过,喝了一口,那股子疲惫也就渐渐消散了不少。

“隔壁怎么样了?”周昭如随口一问。

崔妈妈恭声回道:“覃娘子已经走了,几位姑娘少爷的衣裳和料子也都定好了。”

“怕打扰您与管事们说话,便没直接来与您回话。”

周昭如轻轻嗯声,也不在意,闻言也只是问了一句:“嬿嬿呢?”

崔妈妈神色微变,这下却是过了一会才回道:“姑娘出府了。”

“出府了?”

周昭如皱眉:“好端端的,出去做什么?”

崔妈妈与她说:“您忘了,昨日姑娘与您提过的,说是想去转转,看看京城有什么变化。”

她这么一说,周昭如倒是又想了起来,只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也没再让净月继续按头。

以前瑶瑶他们出去,都会事先来与她说一声。

崔妈妈伺候她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脸又冷了一些,她忽然说:“有件事,老奴不知该不该与您说。”

周昭如情绪都在脸上,闻言,便瞥她:“有什么就说,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了?”

崔妈妈这才回道:“刚才覃娘子给姑娘量脖子的时候,看到姑娘脖子上的伤口了……”

周昭如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伤口。

脸色微变。

崔妈妈窥她脸色,忙说:“您别担心,老奴先前已经与覃娘子说过了,覃娘子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周昭如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想起这道伤疤的缘故,难免有些不自在。

崔妈妈继续说道:“这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会六姑娘看着有些害怕,对着七姑娘尖叫了一声……”

净月听到这,不由看了崔妈妈一眼,但她依旧守着本分,并未说话。

倒是周昭如的思绪被重新拉回,她看着崔妈妈皱了眉:“你说什么?”

“瑶瑶对着嬿嬿尖叫了?”

崔妈妈点了点头:“六姑娘想来也是头一回瞧见,一时害怕也是正常,不过七姑娘大约有些不舒服,很快便离开了。”

这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嬿嬿不来与她说话了。

周昭如刚才心里还对明锦一言不发离开,感到不舒服,这会却又满是心疼,以及对明瑶的不喜了。

“平日看她是个稳重的,如今这种事都值得大呼小叫,我看她如今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周昭如这样说了一句,到底也没再说什么,自然也没再追究明锦这样默不作声离开家里。

崔妈妈见她终于不再追究这件事,便悄悄松了口气。

……

明锦还在路上。

马车一路往前,像是漫无目的行走在长街之上,供明锦赏着外面的风景,但其实明锦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西城区的井儿胡同。

如果当初华岁说的都是实话的话,现在她应该就在井儿胡同做工。

心里期盼着与她相见。

甚至因为这个时间的到来,而让她激动不已。

明锦目光灼灼看着外面。

眼见外面的风景越熟悉,她的心脏也开始跳得越来越快。

马上就到了。

春雨陪着明锦坐在马车里。

虽然姑娘这会背对着她,但那张侧脸上的表情,她还是看得十分清楚的。

姑娘这一路也没具体说要去哪里,只让马车一路往西走着。

起初她也以为姑娘就是想四处看看,但越靠近西城区,她就越能感觉到姑娘心里其实是有想要去的地方的。

姑娘此刻面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可以证明她没想错。

相处两日,她还是头一回在姑娘的脸上,看到这样激动和高兴的神情。

姑娘在想什么?

姑娘要去哪里?

春雨心中满是疑惑,但她也不敢询问。

直到马车到西城区,快靠近朝天宫的时候,明锦忽然发话道:“就在这停下。”

春雨一愣,看了眼外面,呐呐道:“姑娘,这儿人多。”

朝天宫是一座道观。

时下道佛在大乾皆算盛行,佛教原本就盛行已久,早年大乾又出了一位十分崇尚道教的天子,倒让道教也开始变得盛行起来。

以至于如今京师内,道观和寺庙已经变得一样多了。

这朝天宫便是京师内数一数二的道观,香火一直都算得上十分旺盛。

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但朝天宫内的香客还是很多,春雨只当她是要去朝天宫参拜,便说:“您要是想去的话,不如回头让府里先递个帖子,让人提前清下,今日人实在是太多了,您这样进去,肯定要被人冲挤。”

她是怕明锦受伤。

直到发现姑娘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春雨心中害怕,劝阻的声音也就渐渐变得低了下去,她低着头,心脏怦怦,最后更是在明锦的注视下,直接改口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说完便径直掀起车帘。

同外面赶车的车夫说了明锦的吩咐。

车夫领命干活,倒是没有多言,很快就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停下了马车。

明锦刚要起身走下马车,春雨先道:“姑娘!”

以为她还有话要说,明锦看她一眼,压着声音说道:“我的确有事要去做,你若怕有危险或者回去挨罚,就在这等着。”

她今日是肯定要找到华岁的,谁劝都没用。

不过对这个婢女,她也有几分欣赏,也不想让无辜之人回去挨罚,她想了想,便又说了一句:“你去附近的糕点铺子替我买东西吧,回头回去也好有话说。”

春雨倒是没想到姑娘竟然还给她想了去处,心中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感动。

她的确有些害怕,也不明白姑娘究竟要去做什么,但为人奴婢的,哪有不跟着主子走的道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提醒您戴上这个。”春雨说着把手里的帷帽递了过去。

明锦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帷帽,又看了一眼春雨。

春雨这会看着这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已经不害怕了,她能感觉出姑娘的面冷心热。

她与明锦笑道:“奴婢给您戴上。”

她说着主动靠过去,小心地给明锦戴上帷帽。

明锦也由着她。

等戴完,春雨先上前掀起车帘,走下马车,然后就站在马车旁,看着明锦伸出手。

明锦隔着那一片薄纱,又看了她一眼,方才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春雨的手上。

朝天宫外满是摊贩。

两边都是叫卖着买香、买花的,更有不少算命的摊子,有人走过就问一句要不要算命。

而眼前的朝天宫,金碧辉煌、红墙金瓦,袅袅香烟从高墙上一路逶迤于天际,可见香火之鼎盛。

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人。

春雨护着明锦往前走,小心避让着别人与姑娘相撞。

主仆二人,就这样往朝天宫内走去。

明锦未曾发现有一行熟悉的人,也在这条街上。

袁誉和顾明珩刚刚抵达京师不久。

他们刚从右安门过来,右安门靠近西城区,也靠近朝天宫,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边人会这么多。

“早知道这边这么多人,还不如往永定门那边走。”袁誉在一旁吐槽道。

他们的运气也是背,好死不死碰到阜成门那边出事。

那边原本是运送煤车的地方。

今早阜成门那边突然发生命案,现在京师衙门的人还在那检查,煤车是走不了了,只能往就近的右安门走。

那煤车本来走得就慢,人一多,就全都挤在了路上。

路上挤了半天。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顺畅了一点。

袁誉藏在帷帽下的脸都开始冒起了热汗。

大暑之后,这天不凉反热,袁誉抬起胳膊擦汗。

余光一瞥,身边的黑衣男人依旧四平八稳坐在马背上,完全没有被环境和天气所影响。

再一看附近。

虽然他们都戴着帷帽,没露脸,但朝顾明珩看过去的目光还是不少,一路走来的小娘子和妇人都在往这个蜂腰猿臂、坐姿端正的男人看去。

西城区这边的女子不似东城区那边的贵女们守规矩,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和调笑声都不算少,甚至还有人撺掇着身边人过来的。

袁誉看着暗啧一声。

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吴济的声音:“主子,您看前面,好像是姑娘!”

顾明珩几乎是立刻就顺着吴济的声音往前看去。

果然一辆马车边上,有个青衣丫鬟正扶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往朝天宫走去,她低着头,薄纱翩跹间,便露出了她的脸。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顾明珩还是立刻认出了她。

又见她顺着人群往前走。

虽然被小心护着,但还是不可避免被人冲挤着。

看着这副画面,顾明珩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起来,他握着缰绳道:“明家都是死人吗?也不知道派人跟着!”

“还有青信,他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