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明瑶所住的绛云苑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从来就没怎么登过门的明容，今日突然过来了。
彼时。
千霜刚办完事回来，这会还在里间伺候明瑶。
明瑶昨儿夜里头疼得厉害，一晚上没怎么歇息好，刚才喊了府医过来看过，服了药，就在里面歇息着。
千霜这会就在里面守着。
盈月则在外间屋子做着女红。
她来明瑶身边也快有一个月了，但依旧不被明瑶所看重，平时身边的事从不让她过问，只让她做着一些琐碎的杂事。
她倒是个能沉得下心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即便不得主子信任，但也依旧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从不多加过问，明瑶让她做什么就什么。
忽然听到外边院子，传来几声惊讶的请安声。
盈月微微蹙眉，抬起了头。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真的看到四小姐花枝招展地从外边过来。
盈月心中颇为惊讶。
顾不得去惊讶四小姐怎么会突然过来，只念及姑娘昨日头疼了一晚上的样子，就知道姑娘今日，是决计不可能，见这位四小姐的。
索性也不去里头招人不快了。
盈月放下手里的女红，往外走，打算想法子让这位四小姐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回。
“四小姐。”
她客客气气跟明容问了好。
明容瞥她一眼，没说话，朝里面看去，没瞧见明瑶的身影，这才开口。
“明瑶呢？”
盈月为这个称呼，而暗暗心惊了一下，但她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示。
她仍谦卑地低着头，跟明容回话：“姑娘昨儿夜里头疼，今早陈大夫刚给姑娘看过，姑娘刚喝了药，这会还在里面歇息呢。”
她这句话意思分明。
但明容听完却嗤笑一声：“跟她说，我有事找她。”
明容说完，径直越过盈月往里走，完全没有理会盈月刚才话中的拒客之意。
就这么明晃晃、大喇喇，堂而皇之地进去了。
别说那些小丫鬟了，就连向来沉稳的盈月也惊得睁大了眼睛。
反应过来之际，明容已越过她有三步距离了。
“四小姐！”
盈月转身，看着快进屋子的明容，一时没稳住自己的声音，又怕里面姑娘听到，她只得压着声音，快步去追明容。
不敢直接对明容做什么。
盈月满脸急切跟慌张，气喘吁吁跟在明容身边，压着嗓音说道：“四小姐，我们姑娘真的生病了，没精力见客。”
“不如您有什么事，先与奴婢说，回头奴婢说与姑娘去。”
“跟你？”
明容停步扭头，瞥了满脸着急的盈月一眼，她嗤笑一声：“你还不够格呢。”
不顾盈月脸色变化，明容索性直接拉长嗓音喊道：“明瑶，出来，我有事找你！”
“四小姐！”
盈月是真的被明容这番做法惊到了。
她又气又急，但这会显然已经隐瞒不住了，里面脚步声传出来，很快千霜沉着脸，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她先是瞪了盈月一眼。
盈月被她看得脸色发白，低下了头。
还有外人，千霜也没有这个时候说盈月什么，把帘子放下，她就压着声跟明容说道：“不知四小姐有何贵干？我们姑娘生病了，在歇息，没有多余的精力见人。”
“您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她比盈月还直接，但明容今日却还就不走了。
她不仅没走，还悠哉悠哉坐在了，明瑶以前见客的位置上。
盈月和千霜都变了脸。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句话：这位四小姐怕不是疯了！
“四小姐——”
千霜忍着气，还想跟明容说话。
明容却忽然拿出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那东西外头用红布包着，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但根据形状，倒是可以估摸是根簪子。
盈月见到这个，神色无恙。
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古怪地看了明容一眼，不知道这位四小姐究竟要做什么。
千霜却忽然变了脸。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一双眼睛，直盯着那块红布看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早上才拿去给千蓉的东西，如今竟然会到了这位四小姐的手中！
她在心里让自己冷静。
脑中也闪过无数想法，或许只是巧合，或许只是她想多了，但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千霜紧攥着双手，只觉得全身滚烫，血液却几近冷却，心脏更是快得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怎么，千霜姑娘这就不认识了？”
直到这一句钻入她的耳中，千霜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就要摔倒了。
“您……”
她换了称呼，脸色都跟着煞白得不行。
“姐姐，你没事吧？”盈月看到千霜骤变的脸色，心下惊讶万分，顾不上深思，她忙走过去扶住千霜的胳膊。
千霜没看她，依旧看着笑盈盈望着她的明容。
刚才赶客的气势已消失殆尽，现在的千霜大脑空白、慌张无比，不知道这位四小姐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确定要这样和我说话？”
明容意有所指地看了盈月一眼。
千霜听到这话，终于清醒了一些。
看来这位四小姐，今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盈月，嘱咐道：“你先出去，把门关上，看好外面的人，别让人过来。”
盈月一听这话，心中自是惊讶万分。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眼千霜，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明容。
但她毕竟知道分寸。
也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也就越安全。
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是。”
她说着收回手，然后朝明容的方向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往外退去。
关上门。
盈月也没故意逗留在外面偷听，而是规规矩矩离得远远的。
“四小姐——”
千霜这会却急得很。
等盈月一走，她就立刻朝明容走去：“这东西……”
她干巴着嗓音问道。
明容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显然没有跟千霜多说的意思。
对她而言，盈月不够格，千霜也不够格。
“叫你们姑娘出来，让她来跟我说话。”说着，她看了眼千霜难为的脸色，明容嗤道，“还是你打算，让我拿着东西带着人，去找祖母？或者……明锦。”
最后两个字，明容似笑非笑，说得意有所指。
千霜再也顾不上询问，立刻煞白了脸色。
她身形微晃。
在明容的注视下，千霜心惊胆战，她知道这位四小姐，就算不知道所有的事，但有些事，她也肯定都已经清楚了。
不知道究竟是那一步出了差错。
但现在千霜也顾不上去想这些了，在明容不耐地注视下，她说：“还不去？”
千霜一咬牙：“您稍后。”
她说着就转身往里屋走去，心里却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姑娘解释这件事。
只觉得这事，如今就连四小姐都知道了，怕是不好收场了。
“怎么回事？”
明瑶喝了药，睡得迷迷糊糊。
她刚刚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但又未曾听得太真切，这会看着千霜进来，她捏着沉重的眉心，又拿手背合在眼皮上，哑声问道。
没听到千霜的声音。
明瑶皱眉，刚拿开盖在眼睛的手，睁开眼，就听到“扑通”一声，千霜跪在了床边。
明瑶惊讶：“你这是做什么？”
看着千霜红着一双眼睛，又想到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明瑶心里忽然一紧，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心脏一时收得也有些紧：“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