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河先叫住的顾长玄。
顾长玄最开始都没看到宋河。
“四殿下。”
远处传来宋河的声音,顾长玄循声看去,刚要说话,就又听宋河笑道:“瞧我,如今该称呼四殿下为静王殿下了。”
顾长玄听到这个称呼,脸色便不禁一沉。
父皇为他与三哥赐的封号,一个安,一个静,可不就是让他们以后安安静静,别再惹是生非了吗?
不过顾长玄纵使心中再是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
见宋河过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垂着眼帘,心平气和地喊了宋河一声:“宋公公。”
宋河笑着应声。
“殿下刚从兴章宫出来?”他好客气地问顾长玄。
顾长玄点头,也没隐瞒。
宋河与父皇身边的忠宁公公,都是潜邸时候就跟着父皇的人了,这宋河虽然不比忠宁自小就跟着父皇,但因为曾经救过父皇,很受父皇看重。
父皇登基之后。
他便被父皇派到了司礼监,不到几年时间,就替父皇收复了两厂和锦衣卫,让他们全权效命于父皇。
若说父皇最信任的,自然是那忠宁公公。
但这宋河,也算得上是父皇手上用得最为趁手的一把刀,至少前些年是这样。
何况宋河管着司礼监,算是宫内所有太监们的老祖宗。
顾长玄平素虽然与他没什么往来,但每每见面,倒也是客客气气的。
何况如今这种局面。
他担心母妃如今在宫里孤立无援,便与宋河说道:“我不日就要离开京都,然母妃一人在宫中,我实在担心。”
“公公平日有时间的时候,可否照拂一二。”
顾长玄其实也并不抱希望。
毕竟他与这个宋河从无瓜葛,他又是父皇的人,他也收买不了。
没想到宋河竟然应了。
“殿下放心吧,娘娘这,有我。”
这一番回答,倒让顾长玄惊讶地看过去一眼。
宋河任他看着,嘴上也笑着说道:“娘娘以前在潜邸的时候,帮过我,于我有恩呢。”
顾长玄并不知道这件事。
这要搁以前,他若知悉此事,见到母妃的时候,自然是要问她一番的。
但如今这种时候,倒也不好再为这事去找母妃了。
顾长玄便也只是感激地和宋河拱了拱手:“那长玄就在这先跟公公道声谢了。”
毕竟宋河是父皇的人。
顾长玄也不敢与人接触太长时间,怕父皇误会起疑,很快,他就和宋河告别了。
宋河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意味深长地朝不远处的兴章宫看了一眼,没过一会,他也走了。
……
离开皇宫之后,顾长玄一路策马回府。
父皇的旨意应该已经送到府里了,这几日,他得尽快把京城的事务处理起来。
他不能真的什么准备都没有。
明面上的那些人自然是没法再用了,好在暗地里,他还有几个心腹可用。
还有舅舅给他留下的人……
舅母和表弟他们也得去打点好。
事情太多,顾长玄也不似从前那般冷静,他一路策马,一路拧眉于心中思索日后该怎么办。
忽然瞧见不远处的皇亲街内,驶出一辆马车,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马车是明锦的。
当下——
顾长玄竟是想也没想,就策马朝那马车迎去。
在那辆马车还未驶出皇亲街的时候,就把他们连人带马车,拦住了。
车夫哪里能想到,自己好好赶着马车,竟然会被人突然拦住。
还是在皇亲街。
好在他驾车本事极高,立刻“吁”着声,拉住了缰绳。
“张叔,怎么回事?”
马车内传来华岁的声音。
马车颠簸,她们也受到了波动,好在英哥出手,把她与主子给扶住了,要不然主子肯定得磕到那车壁上。
张叔也无语。
“碰到个人,把咱们的马车给拦住了。”
张叔说着就想询问来人想做什么,但抬头一看……张叔虽然没见过顾长玄,但看他这一身朝服装扮,上面还有龙,又出现在这条街上,一看也是皇子级别啊。
他当下就有些慌了。
“郡、郡主……好像是个皇子。”
马车内,华岁一听这个身份,也不禁变了脸色。
明锦倒是猜到来人是谁了。
掀开帘子一看,果然瞧见顾长玄骑着马,拦在她的马车前面。
不过看到她露面,顾长玄就勒着缰绳,朝她这边过来了。
英哥一看到这个动静,立刻握着弯刀要下去。
明锦没让。
“没事。”
英哥这才消停,但依旧抱着弯刀,紧盯着顾长玄,以防他要做什么。
顾长玄这时也看到英哥了。
他以前没在明锦身边见过这个人,直到前几日,冯厉去萧府打听完消息,他才知道,当初去萧府的人除了王叔身边的吴济之外,还有这个女子。
再一调查,这人竟是明锦的侍女。
“安成的死,你事先知道多少。”他看着明锦问,眼中有探究,显然想知道明锦与安成的死,有没有关系。
明锦猜到他拦下她,是要说什么了。
但真的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对顾长玄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想笑,便笑了。
“你笑什么?”
顾长玄看她这个反应,脸色自是变得难看无比。
明锦笑着说:“我笑殿下和明瑶不愧是要做夫妻的人,性子和心思还真是一致。”
顾长玄一听这话,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他不知道明锦这是在与他打什么机锋,但显然,这不是什么好话。
明知不该问。
但顾长玄看着明锦这张脸,还是忍不住问了:“什么意思?”
明锦这次倒是没有出言嗤笑,或者故意不答,而是看着顾长玄认认真真笑着回答了:“每次出事,你们第一个反应,不是自行先去反省,而是先怪到别人的头上。”
“你说,你跟明瑶像不像呢?”
果然不是什么好话!
顾长玄的脸色,因为明锦的这番话,变得更加难看了。
气息也变得更加沉重了。
“虽然没什么必要,但你既然问了,我也就和你说一句,不知道。”
“顾嘉柔会这样离世,我也很震惊。”
“还有问题吗?”明锦看着他。
顾长玄没说话了。
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
但他还是沉默地看着明锦,没有离开。
明锦却没有继续被他耽搁下去的兴致,她还要去慈济堂跑一趟,何况她心里总觉得明月楼一事与他有关,又岂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张叔,走吧。”
明锦说着就要放下车帘。
顾长玄看着这一幕,也不知怎得,忽然说道:“我要走了!”
明锦知道他的意思。
昨日夷仙就与他说起,今日封王的旨意就要下来了。
刚才路过四皇子府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来颁旨的公公,那公公瞧见她的时候,客客气气来问了好,还与她透了底。
她知道顾长玄被封作静王,不日就要去贵州了。
贵州路途遥远。
明锦希望他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她什么都没说,径直在顾长玄的注视之下,落下了车帘,隔绝了顾长玄的目光,然后依旧平静地说道:“张叔,走吧。”
“诶、诶!”
张叔答应着,心里却还有些胆战心惊的,生怕这位贵人再拦。
好在这次直到马车离开,那位贵人都没动静。
张叔总算松了口气。
顾长玄眼睁睁看着马车从他的视野之中离开,他目若寒星,却又透着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究竟是不是他的梦中人?
倘若不是,他为何总是梦见她?倘若是,她如今又为何这样对他?!
顾长玄越想越不甘心。
……
几日后。
安王和静王便相继离开了京都,去往各自的封地。
朝堂因为这件事,先是沸沸扬扬闹了一阵子,但贞光帝这次很坚决,那些官员闹了一阵子,也就消停了。
接着就是各自寻去路了。
自己跟着的主子都已经走了,他们自然也就要另寻明主了。
太子这派的人,这阵子可谓是春光拂面,一扫从前的阴霾。
又过了几日。
明锦倒是忽然忙碌了起来,只因顾明珩的生辰要到了,她准备给顾明珩好好过个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