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朝云昔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怎么了吗?还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很想,见你一面。”
这句话,从朝云昔的口中说出的瞬间,让他感觉极其的陌生,就像是那种平生第一次采用类似的遣词造句一般夸张的程度,比起是新鲜,更多的甚至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感。
“怎么了?果然,还是要我陪你一起去吧,真是的,这要是被那个小浪蹄子瞧见了,又该说些什么有的没的了。”
“就让她说去吧,总之,我想见你一面,现在就能让我见你吗?”
金疾斗对朝云昔这样急切的语气,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在电话中姑且答应下来了。
二十分钟左右之后,金疾斗敲响了朝云昔住处的门。
在看到金疾斗的面容的那一刻,朝云昔似乎就在那短短的一瞬之间,回想起了那,不属于这个时间线,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内心被压抑住的话语。
“怎么了?这么急的叫我过来。”
“我有话,对你说……”
朝云昔,在之后的漫长一夜里,把上一次轮回,自己独自一个人去“旅游”,之后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尽数告知给了面前这个女子。
他说出这一切,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意义。
一切,都只是为了倾诉,或许在内心的深处,有那么一丝期待,对方会像个知心朋友那般,给出一个,能够把事情解决得万事大吉的建议。
在听完了这么一大长篇的讲述之后的金疾斗,眼神中,此时还带着一种没有实感的慌张。
在她看上去像是经过了好一番思考之后,她缓缓地说了一句。
“现在时间不早了,要不然……我们先睡一觉吧?”
收获了意料之外的答复的朝云昔,并没有显得过于失落,倒像是被这一句话瞬间抓回了现实。
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微笑,接着他点了点头,和金疾斗两人,分别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房间……
他们似乎都在同一个时间醒来,同一个时间走出房间,说出了接下来的,同一句话。
“我做了个梦。”
“我也是……”
梦的内容,是一个在荒原上的女子,用着清冷的眼神,在久久地盯着自己。
这个女人,对金疾斗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但在朝云昔的印象中,是那个自己在北海道见到的,被她称之为
是自己的化身的,名为佐野好子的女性。
“我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同床异梦的说法很常见,但是像这样,异床同梦的现象,却极为罕见的就这样发生在了他们的身上。
“我觉得,这次有必要更换一下自己的目的地。”
朝云昔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不去韩国,换成什么地方?”
“日本。”
“日本?”
“北海道。”
“你之前,不会在现实中见过这个女的……”
“差不多算是这样。”
“这样啊……”金疾斗话说到这儿,像是陷入了一种犹豫,长久的思考当中。
而看到金疾斗露出这样的表情,朝云昔没有再做出什么着急的决策,而是静静地等待着,金疾斗似乎即将说出的内容。
“我跟你一起去。”
“你可没有签证,去不了日本吧?”朝云昔紧接着,就像是准备好答案一样,说出了这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没关系,我慢慢申请,总之,在我申请成功之前,绝对不许你自己一个人偷偷过去。”
“啊,我姑且也有了上次的教训。”
接下来过了几个月,到了这一年的12月份,金疾斗的签证终于申请下来了。
告别了他们身边的同伴,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像上个轮回当中,朝云昔自己那般,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干脆地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事务所的众人。
似乎从这个时候开始,轮回的循环性,就被打破了。
乘坐飞机,两人降落在白雪皑皑的札幌机场。
当天落地已经很晚了,两个人于是就近找了家小旅馆,睡上一晚。
这种感觉似乎给朝云昔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一次,他前往的是北见市。
这次,不知道会不会还是同样的地点呢?
还是说,一切根本都是不存在的,仅仅是两个人比较奇妙地,产生了一个共同的幻想,导致了他们产生了大致相似的梦……
在这样的忧虑之中,一天乘机的疲劳感瞬间袭来,朝云昔不再去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在睡梦中,他看见自己和金疾斗,还有一个似乎看不清楚模样的女性,身处在一个冰天雪地的木屋当中。
女性背对着他们,在他们二人和那个女性之间,吊着一根像是晾衣绳的东西。
在那绳子上,悬挂着一排白纸,整齐地排列在那根晾衣绳之上。
每张白纸的上面,都用黑色的笔墨,大大地画着一个罗马字母。
根据字母的排列组合,那些字母组合起来,对应的排文字是——
A.S.A.h.I.K.A.w.A.
从睡梦中醒来,朝云昔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个带有象征意味的梦。
Asahikawa,这是……
按照日语的拼读,朝云昔立刻拼读出了这个发音对应的地点。
他走出自己的房间,在旅馆外面的墙壁上,有一张悬挂着的北海道地图。
没错,旭川市,Asahikawa,指的就是旭川。
在金疾斗之后不久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后,朝云昔把刚刚的想法说给了金疾斗。
这一次,金疾斗倒是没有和他做一样的梦。
倒也不是安稳的一夜,只不过金疾斗记得自己的梦境相当混乱,甚至有种灵魂出窍般的错觉,具体的内容,自然也是记不清了。
但这,似乎并没有动摇朝云昔的念想,他几乎在急忙地和金疾斗一起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之后,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那个梦中的印象地。
一切似乎都相当水到渠成一般。
他和金疾斗一同来到了旭川。
随后,买了一张当地的地图。
地图上,不久之后就出现了一个,似乎和他上一次来到这里之时,有些异曲同工的标记。
带着一种迷幻的风,他和金疾斗前往那个地图上的标记点乘坐的大巴车上,司机播放着让人感到昏迷的女性的歌声。
抵达了目的地,已经是这一天的黄昏时分。
下了车之后,他们所在的地方,几乎就和地图上的标记点,完全不差了。
但是,面前的景象,无非都是些普通的场景。
树林,农田,建筑物,在这种地方,显得再平常不过。
但却给朝云昔带来了一种相当的失落。
站在冰天雪地当中,身上穿着的厚实的衣服,似乎在这一个瞬间被彻底打透。
但是紧接着感到的切身的直接感觉,不是寒冷,不是发颤的冰冷。
更像是一种绝望。
不知一旁的金疾斗有没有察觉到发生在朝云昔身上的这么一番剧烈的情感变化。
“一天我们什么都没吃了,我去那边的便利店买些东西来。”
金疾斗丢下了这样的一句话,在看到朝云昔看上去似乎有意识地点点头之后,就带着些许的不安,但还是朝着她所见的那个便利店的方向迈出脚步。
金疾斗离开了有多久了呢?
他产生那样绝望的情感又出现了多久。
在他又一次抬起头之后的那一刻。
眼前本应是相当平常,平常到让他会感到可怕的景象,此刻完全消失不见了。
那是一片曾出现在他记忆中的荒原,上面长着让人感到冰冷的草地,这在12月份的冬季,显然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在草地之中,有一棵带着黑色气息的大树。
大树旁,就站着那个,朝云昔想要见到的女子。
“你又来了。”
“啊,我来了。”
“这次你的目的是?”
“我终于理解了。”
“理解什么?”
“理解,我是你的真相。”
“什么是真相?”
“你本来,就是我第一次来北海道的时候,自我创造出来的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我只是希望有这样的一个人的存在,但却一直忽视了,这实际上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一个念头。”
“……”
“至于你的形象,还有这片区域的模样,我想了很久,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第一次看见你,和你身边的这一切,是在上次来到北海道的那个入住的民宿里,店主播放的唱片的封面。”
在朝云昔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地消散而去。
像是被分解成了一块块的像素块,在自己的面前支离破碎。
耳旁传来了那阵,在现在已经显得有些熟悉的歌声……
一直以来,都是朝云昔因为上一次的易箫的时间线里失败的经历,迫使他潜意识中将灵能者的能力潜藏。
即便是那份能力,还一直以来都存在于他的身上,他却也不愿意接受,宁可根据自己的幻觉,扭曲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形象来充当灵能者的存在,也不愿意让自己接纳这份曾经带给过自己失败的能力。
而今天,他终于,也不能说是下定决心,但起码可以说成是,愿意去面对现实了。
只要是能够打破上一个,那样悲惨的轮回,他愿意做出一切的尝试。
在灵能者的能力一瞬间重新地回到朝云昔的身体之后,像是同时和他原本拥有的心武者的能力发生了融合……
绿色和粉红色的光辉,在他的身体当中交织,相融,相聚——
最终,出现在朝云昔身体周围的能量光团,变成了一种落日色,如同黄昏般绚烂,易逝……
伴随着这种落日色的光辉,在朝云昔面前的地面,突然从下至上喷涌出一股黑漆的光线。
伴随着这种黑色光线的,是一把把枷锁,在此刻被彻底打破。
有两个人的形象,逐渐像是凭空般出现在了朝云昔的面前不远处。
这两个人,一个拄着拐杖,更够看得出,他已然是一个跛脚的状态。
另外一个,有着一具,和金疾斗极其相似的身体……
即便他们身上都发生了相当巨大的变化,但朝云昔还是很轻松地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拄拐的男人,是在和他们分别后,消失在日本的地下世界的,赤木本多武。
正是因为他就身在当初变故发生的最前线,所以跛脚,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吧。
而八尾薰,是变故发生后,整个人消失在“军队”的视野之内。
看上去,她也一并被卷入了日本之前发生的那场变故当中。
还没有等到两个人走上前来,和进行一番,不能算是意料之内的叙旧,在不远处的地方,刚刚说着,去便利店买些东西的金疾斗,回来了……
接着,她首先就看到了和她长相极其相近的,出现在朝云昔面前的八尾薰。
对了。
她们,是可以相见的吗?
她们本应该,拥有着同一个身体。
金疾斗和八尾薰……
突然,从金疾斗的方向,传来了一阵东西摔到地面的声音。
那是,刚刚还捧在金疾斗的手里的,她从一边的便利店买到的一些食物……
但金疾斗的人,却在此时不见了踪影,就像是人间蒸发……
随后出现的现象,是八尾薰缓缓地蹲下自己的身子,双手捂着她的头,看上去,像是脑子被灌输了什么庞大的信息一般……
“八尾……你……”
朝云昔面对着面前的两人,不自觉地用起了日语。
“等一下……,再,和我说话……”
但是八尾薰此时,竟然从她痛苦的表情之下,从她的口中,道出了一句中文的语句。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八尾薰从蹲着的姿态,逐渐缓过神来。
她站起身子,现在的朝云昔,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想法……
“你现在,该不会是……”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从八尾薰的口中,此刻说出的语句,是日语。
“我好像是金疾斗。”中文。
“又好像还是八尾薰……”日语。
这天傍晚,朝云昔经历了好几番,可能在之前,几年也不会经历的,堪称天翻地覆的巨变。
首先就是自己现在是心武者和灵能者融合之后的状态,他还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应该被叫做是什么,姑且根据自己的能量团呈现的那种日落色,把自己的名称定性为和黄昏相关的东西。
另外一边,也有自己的身边人,发生了融合的情况,就在自己的面前上演。
金疾斗和八尾薰,融合了……
从她身体当中散发出来的能量气团,似乎朝云昔也能感受到,比起原本的八尾薰的武器大师的能力,在此之外,还夹杂了金疾斗的金元素。
只不过,金元素在武器大师的身上,不像是那种并列的存在。
就像是她们的人格,她们两个的能力,也发生了某种程度上的融合。
就像是在更强一方的武器大师能力之上,增加了不少关于金元素的增强效果。
而这一切,在现在无论进行怎么样的讨论,都终归是一种纸上谈兵。
接下来,就要等着马上要迎接的,在打破了循环之后的,最终和半人马黑暗骑士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