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宇面如死灰,内心满是懊悔,已然决定好好安葬这位朋友,事后也定要给师妹一个教训才行。
平时的刁蛮任性,他可以忍着,但也不是谁都有他这样的好脾气,若在他人面前如此,那结果可想而知。
“唉!”孙宇一声长叹,却是听见突兀的铁器折断声,在这终于有了刹那幽静的山峰上,让人很是诧异。
“怎么回事?!”小云雀因反震之力瘫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孙宇连踏数步,来到近前,看着毫发无损的一袭黑衣,还有地上断裂的剑锋碎片,仔细辨认数次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妖怪,师兄,他肯定是妖怪!救我,救我!”小云雀四肢并用,在地面上不断扭动着,面色惊恐,如一条虫子般,丑态尽显。
墨然冷冷地呵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道:“打得过,就是为民除害,打不过,那就妖魔祸世?哪来这样便宜的事!”
“你,你就是妖!连动都不动,就能震碎我的剑,除了妖邪还能是什么!”小云雀虽说惧怕,但嘴上骂人的功夫,可是一点不减。
“若是在从前啊,你恐怕已经死了不下百回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但也不能让你太好过了,须知心善者,亦非无喜无悲的圣人。”
“璃月古语有言:杀人者,人恒杀之!”说着,墨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孙宇,语气温和了些许,毕竟这个老好人也不容易。
“孙宇,你的师妹冒犯在先,又打算动手行凶,若不是我有保命秘物,早成了你师妹的剑下亡魂,现在我要报复一下,你可会拦着?”
闻言,孙宇一怔,刚想开口,却是猛然愕住,他心中清楚,即便他说的天花乱坠,也只是在狡辩罢了,这样想着,他只能诚恳开口。
“在下师妹年纪尚浅,冒犯了这位朋友,但我为其师兄,若需赔偿惩戒,由我一力承担!”
孙宇双手拳头紧握,他是个明是非的人,但要看着自己的师妹受难,他做不到,故此选了个双方都好的折中办法。
只是他从始至终,不曾考虑过自己。
墨然不语,只是接下来,孙宇都再一动不动,也没有言语,犹如死物。
小云雀见此,面色苍白,心头如被刀割,她明明是为了这个师兄,才落得如此境地,可是师兄却对她不管不顾了。
小云雀摇头,心中暗道:“不,这不是师兄的错,都是因为这个魔头!都是因为他,师兄才会对我这样,你给我等着!”
墨然依旧目光冰冷,也不知这女子对自己的称呼,又上升到了魔头的地步,他一指轻点虚空,动作十分平常,但地上的女子,却是浑身一震。
“我不杀你,但你也别想好过!”这句话,回荡在小云雀的脑海,此刻,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变化。
习武之人,气走经脉,但小云雀此刻,身体就如同一个打开的漏斗,苦修十几年才练成的内力,在这凭空一指下,荡然无存。
她紧咬着下唇,溢出几滴血珠,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全身的痛楚,在地上打滚,哀嚎惨叫声不断。
小云雀在感受这极大的痛苦时,又暗暗立誓,她此生,定要杀了这个魔头,连其血脉亲朋,来往之辈,一个不留!
她之所以会觉得还有机会,是因为被散去内力的人,可以再度苦练,重新踏入武道,虽然会比先前的修炼更难,达到的境地也不会太高,但总归还有一丝希望。
稍许,小云雀停下滚动,她浑身大汗淋漓,衣衫在方才如家畜家禽打滚时,扯破了多处,又沾染上满身灰尘,脏兮兮的。
她想要起身,却是发现自己的四肢仿若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知觉,心里大惊,因为这是经脉尽断,才有的表现。
一个人若是经脉断绝了,别说习武强身了,就算调养之后,连最简单的行走,都会比常人困难许多倍。
小云雀怒目圆睁,看向一袭黑衣的眼神,仿佛可以将虐杀千百万遍,咬牙切齿的姿态,仿若在豪饮其血,生啖其肉。
墨然双目微阖,随后缓缓睁开,无尽的煞气在目中显化,如无边地狱一般冰冷阴戾,令人想起,都会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小云雀原本张口就要大骂,却与这双眼对视之时,生生噎在喉咙里,大气不敢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充斥全身。
让她想要大叫,却又不敢声张,只得在地上,身躯微颤,仿佛那一袭黑衣,并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一眼过后,墨然敛去这即便仙人都需要重视的眼神,因为他还不想把地上的女子活活吓死。
“孙宇,你可以带着她走了。”墨然目光冰冷依旧,只是这次盯着的,是暗夜天空。
孙宇这才得以回神,看见师妹的惨状时,不由得一皱眉头,但事情的确是师妹挑起,又打算动手行凶,他也没有保下师妹的道理,何况事情已然发生,再争论下去,也是无益。
道了一声告辞,孙宇抱起自己师妹,快步离开,一路长叹不断。
至于那小云雀,还是没有缓过神来,面色依旧惨白如死人一般,往后的夜里,每当她深睡之时,都将会看见那个眼神,那仿若凶兽般,可以瞬间吞食自己的眼神。
她今后,永远都睡不安生了。
原地,摩拉克斯收回目光,看向面色恢复如常的一袭黑衣,问道:“璃月何时有句如此显露头角的古语了?”
“我这个老家伙说的,行么?”墨然心情大好,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一手托腮,悠悠说道:“总需要留下些可以铭记的东西嘛!”
摩拉克斯轻轻一笑,先前发生的插曲,对他们之间而言,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影响。
“时间差不多了,我走了!”墨然一步踏出,身形消失。
摩拉克斯还是立在原地,稍许过后,也是一步踏出,到了白天来过的伏龙树下,他望着那座石碑,相对无言。
晚风轻拂,黑金长衫的后摆轻摇,摩拉克斯轻声道:“若陀,在旅者与墨然走向各自找寻的那人的道路上,也许会有诸多困难。”
“不过,若他们坚信这条道路是正确的,一切便有意义,而我,则化身此中桥梁,助他们一助。”
“你说我如此选择,可有违背了契约?”
石碑是一件死物,自然不会有动静,摩拉克斯亦清楚这一点,但是内心的寄托,还是让他忍不住要问,忍不住想问。
独自站立良久,这道身影转身,迈步离去,在其离开伏龙树荫下之时,树冠上那琉璃一般的枝杈,发出迷人的光芒,很微弱,如同夜晚原野里的荧烛。
片片落叶飘摇,又郑重好似回应,那道身影似所感,蓦然回首,淡淡笑着,转头离开了。
摩拉克斯在伏龙树下自语时,一袭黑衣已然到了天遒谷上空,目光看向断桥,那里有一道身着洁白衣裙的身影,正是深渊教团的公主殿下,也是旅者的妹妹,荧。
黄毛少女略一抬头,却是没有看见那隐去气息的一袭黑衣,她遥遥望着那轮明月,不耐道:“说了午夜会面,竟然还不真早来一刻,可恶!”
荧往日的冰霜美人形象,此刻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在她的心底,依旧向往过去的自己吧。
夜晚是幽静的,周围的一切都悄无声息,荧在这样的氛围里,心情随之舒缓了些,双目微阖,听着微风拂过耳边,平静淡然。
月华映照在不施粉黛的容颜上,增添了几分神秘,仿佛是自天上降下的少女,出尘无瑕。
少许时间后,少女略微听见一点声响,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