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千澈将俞木扶起来时,才发现他的脚也被绑住了。
他解开脚上的布条,让俞木坐好。
问道:“可以坐稳吗?”
俞木声音虚弱得几乎微不可听:“可以……”
“得罪了。”
涂千澈将俞木的衣带解开,露出光滑细腻的后背。
他没敢多看一眼,心无旁骛地替俞木针灸。
在他拔下最后一枚针后,俞木喉间突然涌上一口腥甜的血,黑色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流出。
他坐姿也维持不住,往后一倒,落在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
涂千澈感觉自己好像抱住了一朵柔软的云朵,抱起来没有什么重量。
他拿出手帕替俞木将嘴边的血迹擦拭干净,轻声问道:“感觉如何?”
“有点累……”
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
“等会儿。”涂千澈将俞木轻轻放在床榻上,转身倒了杯茶,让俞木漱了一下口,随后他十分顺手地擦干俞木嘴边的水渍。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道:“安心睡吧。”
“嗯……”
俞木眼睛缓缓闭上,呼吸声渐渐安稳舒缓。
涂千澈看了他片刻,轻手轻脚地从医药箱里拿出药膏,涂在他手腕和脚腕的勒痕上。
涂好后,替俞木弄了一下被子,他才拿起药箱离开。
打开门,他和黎裴君四目相对。
涂千澈顺手关上门,没给黎裴君说话的机会:“陛下,公子睡着了。”
意思就是让黎裴君别进去吵他。
黎裴君周身凝聚着低气压,似寒潭般漆黑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眼里情绪让人看不清。
这个人,行为举止根本不像是个普通人。
一般人在他面前早就被吓得浑身发抖,此人却没有收到一点儿影响。
好像面对的不是尊贵的帝王,而是一个不值得他放在眼里的人。
也是,哪个普通人能解开竹美人这种毒药。
所以,他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可不信是为了什么钱财。
这人看着就那种无欲无求,远离尘世,对世俗没有什么欲望之人。
那么,这种人又会因为什么而沾染凡尘呢?
看来,必须让人调查清楚他的来历,不然他终归是不放心。
涂千澈面对黎裴君探究和怀疑的视线岿然不动,眸光清冷疏离:“公子身上余毒未清完,草民需要在这附近住下,方便观察公子的症状。”
他的话确实拿捏到了黎裴君。
黎裴君偏头看向一旁的宫人,声音下意识压低:“带这位……”
他声音顿了顿,看向涂千澈。
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涂千澈淡淡道:“草民涂谦。”
“带这位涂神医到偏殿住下,注意要贴身伺候,可别怠慢了涂神医。”
黎裴君说到贴身伺候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一下语气。
在宫里摸爬打滚,早已懂得察言观色的宫人领会其意,带着涂千澈离开。
涂千澈走后,黎裴君盯着殿门口,犹豫片刻。
说道:“在这候着,不用跟过来。”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殿门,步伐轻盈又缓慢地走进去,好似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周公公没忍住内心的好奇心,偷偷抬头瞄了一眼。
于是他就看到他们陛下高大的身姿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溜进内室。
他眼睛瞪得圆溜,脸上划过震惊。
简直无法相信他们高大威猛的陛下,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真是太毁形象了!
周公公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收起脸上的震惊之色,垂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过的模样。
黎裴君进去确认俞木确实没什么事,而是睡着之后,才放心地离开,前去御书房处理这几天堆积的奏折。
离开前他有点不放心,吩咐宫人在门外守着,听到什么动静,不能忽视,必须进去确认人有没有事。
……
御书房里。
黎裴君看着面前的奏折,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什么某某大人调戏良家妇女,某某大人吃饭不给钱,各种鸡毛蒜皮地事都写得清清楚楚,没有一件事是正经事。
这堆东西,简直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黎裴君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脸色难看,语气冰冷:“以后再让朕看到这种奏折,让他们直接滚回家养老退休。”
周公公被他吓得身体不由一颤,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把奏折捡起来,走向前对黎裴君道:“陛下,龙体要紧,为了他们生气可不值当啊,奴才看着也是心疼呢。”
他说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动声色道:“陛下已经在御书房待了一下午,可要回寝殿看望一下俞公子?”
闻言,黎裴君怔愣了一下,离开这么久,确实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走出去,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你这张嘴,倒是会说话。”
周公公跟在他身后,堆着张笑脸道:“奴才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
黎裴君走到寝殿,好巧不巧,碰到涂千澈。
“陛下。”涂千澈手里端着药,对他行礼。
黎裴君伸过手:“把药给朕。”
意思是,你可以下去了。
“……”
涂千澈表情从容淡定:“草民需要在一旁观察公子的情况,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黎裴君沉默须臾,手并没有收回去,沉声道:“朕来喂,并不妨碍你观察。”
赶紧拿来。
黎裴君一看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涂千澈不欲与他浪费时间,将手中的药递给了他。
黎裴君拿过药,径直走进内室。
涂千澈默默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感觉这暴君这么幼稚,和传言中根本不一样。
俞木睁开眼睛醒来,发现黎裴君正端着一药碗坐在他旁边。
涂千澈则站在一旁,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醒了?喝完药再休息。”黎裴君见俞木睡醒,将手中的药放在桌子上,扶他坐起来。
俞木:“……”
俞木坐稳后,黎裴君才重新拿起药碗,舀起一勺还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气的药,轻轻吹了吹,随后凑近俞木的唇边。
俞木脑袋无力地靠在床头上,对黎裴君的殷勤毫不领情,偏过头:“不用你,我自己喝。”
黎裴君手顿了一下,好声好气地劝道:“你的身体还没好,东西都拿不稳,别逞强。”
俞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俞木很抗拒他。
涂千澈突然不合时宜地开口道:“陛下,要不让草民来吧。”
黎裴君扫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让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