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张不凡算是弹出了些心得,就有些心浮起来。
脚键虽然麻烦,但毕竟不是弹旋律的,练多了,也没感觉有多难。
当然了,这离实际运用还有点远,只是弹一弹简单练习曲而已。
他中间打电话跟秦老师交流过,意思是好像这个脚键有点可有可无,问他以前是怎么练的。
秦老师说,其实当时他也只是练一些练习曲和简单的伴奏,因为在乐队里有贝司手,低音部基本上是由贝司手来搞,他们那时主要做法是扒带,也就是大家一起听一首歌时,每个人把自己所负责的伴奏音乐,直接扒下来,力求跟原声带的伴奏一样。
因为低音靠贝司,和弦靠电吉他。他的键盘只用来模拟各种音色,负责大半部分的间奏,其他主要是很简单的气氛烘托,弹奏难度,远远低于钢琴伴奏的。
但是如果是把电子管风琴当成一支乐队来玩,和弦和低音都同时要负责,那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必须好好练习,无法偷懒,而且往要死里练。反正低音是乐队的基础,失去了低音再丰富的编曲都会轻飘飘的。
张不凡拿到了摩托车驾照,到了第二次去秦老师那里上声乐课时,就派上了用场,不过这也造成了一些干扰,因为他觉得骑摩托车也蛮好玩的,好几天都是自告奋勇去菜市场买菜。
张威放假很晚,放假之后原本是打算回苍林一趟就直接上省城的,张秋的意思是尽量让爸爸也一起来过春节,反正今年是不可能在苍林过春节的了,离婚归离婚,节还是要一起过的。
她把三楼一直闲置着的一间房子清理了,买了一张床,准备安排爸爸睡那里,结果爸爸说不来了,张威打算一个人来省城,不巧爸爸却生病了,他不得不留在苍林照顾他。
张威对此满肚子的意见。
他假期本来就短,电视节目对他基本没有吸引力,只想着尽快来重温一下幻世录和三国群英传二代之类的游戏,爸爸这个不轻不重的病惹得他十分郁闷,每天都打电话来嘀咕几声,怀疑爸爸是装病,自己成了父母离婚唯一的受害者。
每次都是张秋出面才把他给哄住,因为张舒和张不凡的话,对他都不具备权威性,而在这件事上,妈妈也没有过多的发言权。
张秋的公司,终于谈成了一单上百万元的生意,对方还是陈妃原来的客户。
这个客户是一个大厂,本来很傲慢的,和一家国外公司谈,顺便让张秋和陈妃去旁听,让这两个小公司的小女娃去感受一下什么才是做大生意的气派。
结果谈着谈着,双方在交流时,遇到问题卡住壳了,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张秋神定气闲的一顿叽里呱啦,一下子把气氛带活了,老外以为张秋是这个厂的部门经理,于是将张秋视为沟通对象,张秋也将错就错的,帮着这个厂,顺利完成了交流,让双方在友好气氛中开始谈合作的第一步。
老外走后,这家厂的老板,态度立刻从开始的不屑一顾,变得十分热情友好,生意就顺利的谈成了,并且愿意作为长期合作伙伴,条件是,下一次如果厂里需要,张总还得继续客串部门经理,张秋当然也答应了。
签约完成后,张秋给了陈妃三个点的提成,结果引起了很多人的眼红,因为谁都知道这一单最后能完成,靠的是张秋的机智和沟通能力,人家连陈妃都没正经看过一眼,拿这提成太便宜了,有人还骂陈妃就是个鸡婆什么的,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张秋听到了非常生气,把骂人者直接开除了,还再一次重申,陈妃是她专门挖过来的助理,任何对陈妃的侮辱,都是在侮辱她,至于说提成,所有的都是这样,只要谈成了,不管是什么过程,都是这样操作,谁眼红,谁就多提供优质客户资源,而不是在背后说长道短。
陈妃对此非常感动,那天她在张家吃饭后跟张不凡这样说,她这一辈子,不再会为任何男人而死,如果她愿意为一个人而死的话,那肯定是一个女人,那就是你姐张秋。
张不凡把这话转告张秋,张秋也有些得意,也有些感动,说你这个同学,看起来很成熟的样子,其实心里是很单纯的一个人,早晚还是会找到她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男人的。
这段时间,邱素萍很少过来,这让张不凡狂热的心渐渐降了温,总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细细回忆,一直追溯到了买到电子管风琴那天,好像是秦老师一走,她的情绪就开始变了,想到她对依依这么好,他的心突然被蛰了一下。
再想起秦老师走后,张舒仍在说着好帅好帅之类,让他更加恐慌。
他还记得邱素萍说过的一句话,说秦老师的笑容非常迷人,很多女人都受不了他那一笑的诱惑,他就更加不安了。
谁能保证邱素萍不是其中之一?是不是这才是她不肯接受做他女朋友的原因?
不过,想起第二次去练声时,她还是在公交站上等着她,然后跟她一起进的小区,一起见秦老师,看起来又好像一切正常,语气中间,倒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秦老师还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她也一样恭敬有加,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男人应该放宽心一点,没必要那么敏感的,搞得都快成林黛玉了。
她也许就是正常的情绪起伏,比如什么生理周期之类。
这一天,他正在关起门练琴时,张舒推门探个脑袋进来:“张不凡,下去接电话。”
张不凡急忙下去,话筒还在躺着,急忙拿过来,听到有人在远远的说:“还没来吗?”是邱素萍的声音。然后听到秦老师的声音:“还没回应,应该是在练琴。”
他急忙说道:“是我。”
秦老师说:“赶快过来。”
“有事吗?”
“邱素萍在这里了,过来我再跟你说。开摩托车,不要坐公交。”
张不凡挂了电话,就出去了。
这一路,他想得有些复杂。
可是秦老师开门之后,他发现更复杂了。
他看到秦老师脸上有点不自然的感觉,见了他,笑得有点勉强。
而邱素萍,一直坐在沙发上,看到他进去,只是抬了一下头,就低下头去,她的眼里,居然好像刚刚掉过眼泪。
张不凡强自镇静,坐下来,说道:“什么事?”
秦老师拿出一份东西来,说道:“曲子谱好了,看看吧。”
他接过来,问道:“依依呢。”
“在里面做作业。”
那意思是,刚才就只有两个人在客厅上?
他拿着那份乐谱,脑子里一片空白,看了好一会,那份乐谱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反馈到脑袋上。
“不试着唱一下吗?”秦老师问道。
“回去再唱吧。”他把歌谱收好,站起来说:“我还有事,我要走了。”看一眼邱素萍,又说道:“你不走吗?”
邱素萍道:“你到外面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出来。”
他的心一抖,还是点点头走了出来,顺手把门关上,在关闭之前,下意识地留了一条小缝,然后,听到邱素萍说了一声:“秦老师,你心里一定要记住,这世上有一个女人是需要你去负责的,别的我就不说了。”
秦老师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还有意义吗?”
邱素萍说:“我觉得有意义,不管怎么样,都得把爱整理清楚了,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我走了,拜拜。”
张不凡抽身走开,却发现差点失去了力量。
到了,需要负责的地步了吗?
拥有迷人的微笑,真的可以这样,为所欲为了吗?
他扶着楼梯,走不几步,邱素萍已经跟了上来,看到他情绪不对,说道:“你又怎么了?”
张不凡强颜欢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我只是,一时心里接受不了……”
邱素萍机智地看他一下:“偷听我和秦老师说话了吧。”
张不凡咬了咬牙。
“然后,开始瞎猜了吧。张不凡,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怪不得一进来情绪就不对,那个谱都没看得进去吧,真小气。”
看他一脸困惑,不禁扑哧一下,笑道:“小凡凡,别闹了,这个事情我正想着要不要跟你商量一下,算了,我们下去说吧。”
张不凡见她这样,心里算是放松了一些,说道:“商量什么?”
“请我吃饭,我就告诉你。别担心,去那边吃个快餐就好了,我吃过了,那里最高就五块钱一份,这钱总该有的吧。”
虽然是快餐店,但装修得也还是不错的,两个人来到的时候,离正常用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所以吃饭的人非常少。
两人占了靠窗靠角落的座位,各打了一份最高档次的快餐回来,相对而坐。邱素萍看着张不凡,有点无奈地说:“你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随便啦?”
“我没有。”
“还没有,我是谁呀……”邱素萍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张不凡虽然被抱怨,却暗暗松了口气。
“这么分神,琴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吧,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又不去看。”张不凡不知不觉,流露出一点耍娇的口气来。
“前些天是因为有事,这两天我妈来省城了……”她瞟一眼张不凡,果然张不凡的脸色不出所料的变了。
邱阿姨就是他的紧箍咒,闻之必色变,他一时不知怎么说。
“对了,你想办法买个小灵通吧,我把那个卡给你带过来了,你有工资,我没有,不会想着要我再买一个送给你吧。”
看到吓到了他,邱素萍声音温柔不少,拿出一个包得很好的小盒子,放到张不凡面前。
张不凡拿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电话芯片,疑惑地问:“插上卡就可以用原来的号码了?”
“是啊,跟手机一样的。其实我有很多东西想跟你说的,你没电话,你上了q,又老爱胡说八道……
朱朝吾和阿冕姐,终于重归于好了,打算五一结婚,房也买好了,跟我家买的是同一栋楼,他顶层,我家是八楼。车也买了,上汽奇瑞风云,国产的。驾照在抓紧办理。”
“这真是攻势如潮啊,朱老师这么牛啊。怎么这么多钱?”
张不凡大为吃惊,这也是他十分关心的一个问题,虽然知道朱朝吾现在已经在竞争中占了上风,但进展如此之快却是没有想到的。
“你问他嘛,你不是他的得意门生吗?九年,不容易,如果不是拖了这么几年,小孩都有了吧。”
“不是说阿冕不想要小孩吗?”
“一开始是这样想过,丁克一族嘛,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两个人再相爱,多少还是脆弱的。有一个小孩还是很重要的。”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女儿。”
邱素萍瞟了他一眼:“少拍,不过你还别说,阿冕姐自己不爱管闲事,但偏偏很喜欢天生爱管闲事的我,邱女侠就是她带头叫起来的,不过我经常热心帮倒忙,却还是改不了爱管闲事的脾气。知道你来之前,我跟秦老师说什么了吗?”
“不知道。”
“知道宋依姐在大学里的男朋友是谁吗?”
“你这样说,难道就是……太巧了吧。”
“给你看一张照片,朱朝吾那里见到的,旅游时照的。”邱素萍在包里找了一下,拿出一张过塑过的照片。
张不凡拿过来,看到的是几个男女青年登长城欢呼的场景,说道:“这个戴着墨镜的,笑得有点像宋依姐。”
“对,那就是秦老师出轨事件的女主角,银城二中的音乐老师,师范一个老师的老婆,不过当时她还没正式结婚,这是前两年照的,师范假期旅游,她跟着去。秦老师那件事,我觉得怎么说呢,事无可恕,情有可原。错是错了,但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怎么说呢?”张不凡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