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一遍，他怎么了？”
“他打陈妃。”
说话间，李源推开张不凡，朝邱素萍冲过来，邱素萍心里害怕，但还是拦到陈妃面前，叫道：“你别……”
李源劈手夺过她的手机，张秋后面说的一句话，也被中止了，他大声道：“非非你别管，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吗？这婊子，她害了我全家。”
陈妃摸着脑袋，抹一抹鼻子上和嘴上的血，反而把整张脸都弄得满脸是血，她大声道：“我没害你全家，你爸爸是罪有应得。”
李源道：“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还敢嘴硬，老子今天非把你打死不可。非非你让不让开……”
张不凡冲过来，一把拦在面前，大声喊：“李源，你疯了是不是，张秋把她当成妹妹，你这样打她，有没有想过张秋的感受？”
李源吼道：“当妹妹？谁说的，她是什么人，张秋都知道，张秋没把她当妹妹，就是骗一骗她，留着让我出这口恶气。谁会把这种人当妹妹？疯了是不是？”
陈妃凄声道：“你说什么？”
李源道：“没人会把你当妹妹，张秋就是怕找不着你，骗你留下来，让我出口恶气。”
陈妃颤声道：“是……是张秋……跟你说的吗？”
李源道：“那当然，她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少了你公司就活不了？臭婊子，死鸡婆，这世界上，谁会把你这种人当妹妹啊，张秋的妹妹是谁啊，正牌的名牌大学生，长得天仙一样，凭什么把你这种人当妹妹？”
这句话说出来，不要说陈妃了，邱素萍和张不凡都惊呆了。
邱素萍说：“你胡说，张秋不是这样的人。”
李源说：“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人，难道她做得不对吗，她是我们李家的仇人，张秋凭什么这么护着她，凭什么把她当姐妹？这叫仗义懂不懂？”
邱素萍见陈妃伤心欲绝，忙说：“陈妃，你不要相信他的话。”
张不凡也说：“对，张秋不可能这样做，她做事光明正大的，不会用这种伎俩。”
李源说：“张不凡你别傻了，这叫计谋，张秋有勇有谋……”
邱素萍说：“这不叫计谋，这叫下作，打死我也不信张秋这么下作。”
陈妃哭道：“邱素萍，你别说了，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是我自己，太天真……我还以为，我运气好……其实没有，李源，你想打，你就来打，你把我打死了，算是我为自己瞎眼付出的代价，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婊子，也不是什么鸡婆，听清楚了吗？邱素萍，你放开我，别拦着，让他打，把我打死在这里，他们自己也别想住。”
邱素萍道：“陈妃，你说什么呢？张秋不是这种人。你肯定是想歪了。你应该相信我，相信张不凡。”一面抽出纸巾，擦她脸上的血和眼泪。
陈妃不回答她，咬着嘴唇，擦掉了自和泪，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
李源道：“你别以为卖惨我就不敢打你了，我爸还要在牢里坐十五年，家产全没了，都是你这婊子干的好事，好，我不在这里打你，跟我走。”一把拉住她，转身朝门外拽去。
这时，张不凡的手机响了，张不凡一看是张秋打来的，急忙接听：“知道了知道了，马上，你快一点。”大声朝李源说：“李源，张秋说，你赶紧住手，不许你再打骂陈妃，陈妃是她的姐们，又是团队伙伴，有什么话等她回来，要不然后果自负，她让你冷静一点，一切还好商量，她正在赶回来，马上就要到了。”
李源道：“她是说给这婊子听的，怎么可能把这样的婊子当姐妹？父母仇不共戴天，你说我可能不动她吗？”一巴掌又打在陈妃脸上，再继续拽着往楼下走。
邱素萍和张不凡跟在后面，紧张之际，邱素萍下意识地抓着张不凡的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两人都是第一次遭遇这样恶性的暴力事件，特别是一开始李源那一拳，感觉象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可怕。
从三楼到一楼，再到大门，这一段路，走得让人胆战心寒，只希望张秋快点到达。不过广场离这里有将近一公里，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
邱素萍算是冷静得快，眼看要到门口了，低声对张不凡说：“等一下你在后面拉，我到前面抱住陈妃……”
张不凡说：“不行，李源这么冲动，太危险了，万一他连你也打怎么办，我去抱住陈妃，你在后面拉他。”
邱素萍说：“可是我拉不动。”
“他力气大，我也拉不动，要不，我们一起抱住陈妃，他至少不敢用力打吧。”
两人商量已定，快步追上来，就在李源一只手打开大门时，一把将陈妃拉出门外，一前一后的抱住了陈妃。
李源冲出门来，叫道：“非非，张不凡，你们在干什么，我要替我爸报仇，你们为什么要护着她，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们再这样拦着，我是有可能误伤你们的。”
陈妃已经平静下来，冷冷的道：“你们两个放开我，我不需要谁来保护，我看他敢不敢打死我！”
李源咬牙切齿道：“我不打死你，我把你打成残废，让你这辈子再也害不了人。”
陈妃道：“我害了谁，害了你全家是吗，那是我的错吗，是你那个禽兽爸爸的错，十五年太少了，他应该关一辈子。”
李源道：“你说什么，你再敢说一句？”
邱素萍道：“陈妃你先别说话行吗，你等张秋回来行吗？李源，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冷静点好不好，陈妃帮了张秋那么多忙，你打陈妃让张秋怎么办？”
李源道：“非非，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家就是因为这个鸡婆搞成这个样，把我爸整十五年，还敢这么嚣张跑到我家来，我还怎么冷静？”
陈妃道：“十五年太少了，他就应该判无期徒刑！”
张不凡绝望道：“陈妃——”
果然李源暴怒地举起拳头，却发现陈妃被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气得大声道：“张不凡，你抱这种女人？她那么脏，你抱她？你快让开！”
这时，大院门被打开，一辆出租车冲了进来，张秋打开副驾门，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情景，脸色沉了下来，咬着嘴唇，目光从李源的脸上一掠而过，一言不发。
李源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说道：“张秋。”
邱素萍松了口气。
张秋回头对出租车道：“赶快出去，别围观，这里不是公共场所。”
出租车赶紧退了出去，大院门重新关上。
张秋看一看邱素萍和张不凡，说道：“张不凡，非非，你们让开。”
邱素萍说：“张秋。”
张秋挥一挥手。
两人便让开了。
张秋走到陈妃面前，见她还在下意识地抱着脑袋，把她的手拉一下道：“我看看，打成什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妃看看张秋，突然把手一抽，说道：“我不要你碰我。李源说，你跟他说了，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不是把我当姐妹，你骗我留下来，是因为害怕以后找不到我，要留着给他出这口气。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张秋道：“李源，你这样说的是吗？”
李源说：“难道不是吗，我说错了吗？”
张秋吹了吹额上有点乱了的头发，说道：“还有什么？”
张不凡说：“说陈妃害了全家，他在给父母报仇，还骂陈妃是……”
“他骂我是婊子、鸡婆。”
张秋点了点头，谁也不看，看着远处的小泳池，脸色可怕地平静。
李源大声说：“张秋，我没做错，就是她害了我爸，她就是鸡婆。”
张秋道：“我让非非跟你说，叫你冷静一点，及时收手，先别打人，还说我把陈妃当成妹妹和合作伙伴，这些话非非跟你说了吗？”
邱素萍道：“我全都说了，可他不听。”
“为什么不听呢，你很生气，所以不听，你以为我是说着玩的，可以不听？”
李源道：“张秋，我爸关十五年……”
“关错了吗？关错了，我们就上诉。打告发的人有用吗？”
李源一时语塞。
陈妃说：“张秋，你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含着眼泪，看着张秋。
张不凡说：“这还用问吗，绝对不是。”
邱素萍说：“张秋怎么会是这种人，你跟她这么久，还不了解她吗？”
张秋摆一摆手：“我自己还没否认呢，你们就急着帮我否认，是不是担心我说是啊，是不是你们自己先心虚了，担心我说出的真相跟你们所想的不一样，自己接受不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张秋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告诉你们，是也好，不是也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说是真的，不代表人性就冷酷了，你们就可以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我说是假的，也不代表人性就温情脉脉了，世界就充满善良了。我不能代表任何人，我只能代表我自己。我不能让世界更温暖，也不能让世界更冷酷。我只能告诉你们，现实就是现实，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她看向陈妃：“你有勇气，接受任何现实吗？”
陈妃痛苦地摇一摇头，又点了点头。
张秋说：“那就好，这个答案，我今天不说，我先带你去检查你的伤，看看造成伤害有多大。非非，张不凡，你们跟着一起去。你的钥匙。”问的是陈妃。
陈妃把钥匙拿出来。
张秋让三人先上了奔驰，她来到驾驶室旁站定，扭头看着李源，叹了口气道：“腿利索了吗？”
“利索了。”
“拘留也拘留了？”
“是。”
“那个车修好了？”看一眼停在旁边的宝马，修得是真不错，表面上看，跟新车差不多一样亮丽豪华，其实是经过大修的，存在隐患的。
“修好了。”
“不是说明天才交车的吗？”
“我催了他们，想，早一点回来……”
张秋点了点头，叹口气道：“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李源有点着忙：“张秋，我……”
张秋淡淡一笑：“陈妃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我爸那个厂的时候。”
“我说的是来我这里上班的事。”
“前两天，公司有人跟我说……”
“所以你早点回来，是为了打人？”
“不是，我开始的时候，没这么想，我是想回来看到你，只是见了她，我就……张秋……我……”
”没事了，你先回你老宅去吧，不用等我妈，她还有别的客人在陪着，路上找个地方吃个饭，我这里没有饭菜了，回去之后，你冷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李源想说什么，张秋已经进入了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李源说：“非非的手机……”把手机拿过来，邱素萍把车窗降下来，拿了手机。车子就动了。
李源有些发呆。
车子在安静地飞驰。
全车的人，都没有说话。
邱素萍想起今天其实还有很多饭菜，张秋还说打算让舅舅带回去给外婆，不要浪费了。她为什么告诉李源，这里没有饭菜了呢？
到了医院，张不凡和张秋一起去办理手续。邱素萍陪着陈妃，问她感觉怎么样？
陈妃心有余悸地说：“有点晕。那一拳打过来时，我还以为我要被打死了。”
“他怎么说，是你害了他全家？有这么回事吗？”
“我没有害他全家，但是，是我怂恿人举报了他。”
“他那个情妇是你怂恿的？”
“是的，我告诉她，你不举报，你会跟着一起死，省里已经在布局了。”
“她信了？”
“信了。”
“她怎么会相信呢。”
“我有办法让她信，不过我其实没有把握，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而已，我没有想到，跟他勾结的官员里，有人早就被盯上了，那个举报，刚好就成了突破口，一下子连根拔起了。”
“那，张秋知道这回事吗？”
“知道。”
“她没有怪你吗？”
“怪，她说我，不够职业，管了不该管的事情。”
“可是她留下了你，现在看来，也没有留错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还是太天真了。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好人，或者我不配遇到好人。”
“你已经动摇了？”
“是。”
“就是说，你还是不够了解张秋，因为你，更不了解她妈妈。张秋就是她妈妈的一个影子。相信她吧，她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万一……”
“那就等万一出结果了再说，如果真相是残酷的，就等知道真相了再痛苦不迟，痛苦是不会过期作废的。如果可以过期作废就更好了。”
过了一会，她的小灵通响了，她接过电话，原来是妈妈打来的：“非非，出了什么事，怎么琴房这么乱，怎么有血，你们都去哪里了？”
“没事，你放心，张秋没跟你们说吗。”
“没有啊，逛着逛着，接到一个电话，也没跟我们说什么，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还招手叫了一个出租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回家了。”
“回哪个家，回别墅吗，我们当时离那个别墅也就几百米，几百米就叫个车呀。”
“是的。你们回去的时候，没遇到别的人吗？”
“没有啊。”
“打电话给张秋了吗？”
“她妈妈打了，说没什么事，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开陈妃的车出来的，可是我们上来一看，琴房乱乱的，还有血，怎么搞的呀，这血是怎么回事，伤了吗？伤的是谁？”
“是陈妃。”
“为什么？”很明显，妈妈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也没办法，任何一个妈妈都是这个反应。
“等张秋跟你说吧。没什么，不要瞎操心，我们是带陈妃来医院检查一下。”
“原来是生病了，那我知道了。”
邱素萍放下电话，说道：“知道吗，我妈说，接到电话时，张秋离家里只有几百米，她还马上叫了一个出租车，所以，我们从三楼到一楼，她也跟着回到了。”
陈妃咬了咬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