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挣扎的动作停下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上的这一幕。
虽然面容扭曲了很多,但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的脸。
明明有着和他一样的五官,这个青面獠牙,如野兽一般嗜血的人看起来又如此陌生。
刘放心底深深冒出一个疑问——这真的是他吗?
梁再冰看他两眼无神,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屈起食指在他脑门上叩了叩,“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安心躺着,一会儿就解决了。”
不用他嘱咐,陈安和十一立马把人都清出去吹风了。
这一通闹剧暂时停歇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连夜猫子都差不多睡了,寂静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几个活人,密密麻麻的寝室一盏灯都没亮,好在还有微微的月光照着走廊,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走廊上几人各怀心思地沉默着,看起来倒是有些像手术室外的家属。
短时间接受了这么多超出常理的信息,王健的脑子有点发懵,想问别人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看矮墩墩的十一,王健默默转向看起来成熟稳重些的陈安,试探性地询问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安倚着柱子闭目养神,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猛然睁开眼,瞳中灰芒一闪而逝,浑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恐怖气势。
王健和夏远帆瞬间从心底蔓延出无法遏制的恐慌,像是见到天敌的弱小动物。
这个斯文年轻人给他们的感觉,甚至比异变状态下的刘放还要恐怖得多。
王健紧紧靠着背后的墙壁,双腿不受控制地打着摆,身上穿的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算是感同身受了一把夏远帆当时的恐惧。
也不敢再多问,眼观鼻鼻观心等着梁再冰完事。
这次梁再冰连符都懒得画了,反正起效果是他的血,画符不过是把场面搞得漂亮些,糊弄冤大头的时候搞搞就成。
在刘放一脸迷茫不安的注视中,梁再冰唤出骨刀划开手掌就摁在他脑门上。
颜色较常人更鲜亮些的红色液体点点滴滴落在刘放的额头上,还有些许隐进头发消失不见了。
不知道是恢复能力增强的缘故,还是因为骨玉和他的特殊联系,手上的伤口很快就止血收口了。
梁再冰啧啧称奇。
看来自己也逐步朝非人类的水准靠拢了,不错。
可他坐等右等,手上的血都快干了,刘放身体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个拉仇恨的破能力还能失效不成?”
梁再冰不信邪地又试了一遍。
您呼叫的用户未响应。
吗的这个缩头王八,不就是出来给他揍一顿吗有什么好怂的?
怎么每次轮到他装逼都出意外,让他装一回会死吗?
“啧,事情好像有点难办了。”梁再冰非常不爽地撇撇嘴。
开门的嘎吱在这个落针可闻的环境中非常的有穿透力,梁再冰袖着手走出来,神情肃穆,“很遗憾,手术失败了。”
王健被他突如其来的戏精言论吓得一呆,好一会儿颤抖着嘴唇,“你是说……死了?”
“哦,那倒没有,就是引起胡伟异变的那个东西没取出了,真要说死,还是你们被他回头杀的概率比较大。”
夏远帆跟他接触过,多少有点了解他的尿性,“难道你就甩手不管了吗?”
“那不可能,我们青山观的金字招牌不会砸在这个缩头乌龟手里。”
正当梁再冰欲要跟他们透透planb的底,突然被打断。
“饿了。”陈安的嗓音因为压抑和忍耐变得有些低哑,左手直白地按在肚子上,疯狂明示。
“也成,我们回去琢磨琢磨,你们先跟再他待两天。”
“别啊——我们跟你一起走!”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跟大闸蟹似的被五花大绑捆住的刘放一动不动地躺在地板上,双眼紧闭,像是沉溺在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不知过去多久,一阵穿堂风吹过,半掩的寝室门摇晃着往里开了几分,门缝里陡然露出了一只睁得极大的眼睛,一寸寸扫过地上那个人的身体,眼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行,算你狠。”梁再冰气哼哼地摔上门,这次是真的走了。
“咋样?”夏远帆往嘴里塞着刚烤好的鱿鱼,含糊不清地问道。
当时他们刚拐下楼梯,梁再冰就突然调头,说要杀他个回马枪。
“这孙子是真能憋,看来是诈不出来了。”梁再冰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显然是心里不太痛快。
“我们把他就这么扔在哪真的没事吗?”作为全场唯一的老实人,王健心里很过意不去,“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没事,到时候问起来,你就说你们寝室关系好,玩得比较大而已。”
夏远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想解释自己不是那种人。
“对了这个宵夜算活动经费,记你账上啊。”梁再冰微抬下巴示意他。
“没问题。”夏远帆一口答应,既然肯雇他们这种专业人员,自然不至于一顿饭钱都舍不得。
“哟,那我就谢谢儿子孝敬了。”王健冲他挤眉弄眼地笑。
“你滚蛋!”
梁再冰满意地点点头,小伙子上道。
陈安理所当然地给这个没出社会的单纯小伙上了一课,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倒后面也没人再吃了,都盯着陈安看,不过王健是纯纯的叹为观止,夏远帆看他跟无底洞似的吃了一盘又一盘,感觉心在滴血。
梁再冰没掺和他们,重新打开那段视频翻来覆去地看。
烧烤摊子的灯泡像是上个世纪传下来的,又暗又黄,只勉勉强强照个轮廓。
梁再冰把视频定格在刘放探头的那一幕,从头到脚一根根头发丝看过去,依然一无所获。
他总感觉忽略了什么东西,愈看这种感觉愈强烈,却始终不得解法。
对面传来夏远帆半是无奈半是苦涩的话语,“你倒是吃慢点啊,嚼都不嚼,你喉咙里是长牙了怎么的?”
梁再冰乱麻般的思绪瞬间被拨散开,猛地低头看回屏幕。
他迅速把照片放到最大,把刘放咧得有半个头那么大的嘴移动到中央,垂下的水滴状软腭和和舌根后面,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一些白色的点状物。
梁再冰心里一沉。
他现在知道失踪的胡伟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