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斯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你不觉得冷吗?”
不说全身浸到冰水里,光是没到小腿他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腿冷得像块木头,阵阵发痛。
陈安只是摇摇头,“不重要。”
“不是给了锯子吗?把腿锯断就能轻轻松松打开下水口啰。”
付坤生不和谐的声音再度响起,连好教养的楚斯都受不了他,横眉冷对,“如果你不打算协力破解机关就闭嘴,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
说完楚斯还觉得不解气,冷着张脸反问他,“你不会是潜藏在我们身边的幕后黑手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付坤生竟真的应了,笑眯眯地点头表示承认。
“对啊是我,机关是我设计的,想要出去只能锯断自己的腿。”
陈安竟真怔愣地低下头去看手中的锯子,似乎有所意动。
楚斯急了,“肯定还有别的方法,你别冲动!”
“楚大律师真的很喜欢装好人啊,有人肯牺牲自己一只脚解开当前的困境,你不应该很开心吗?”
楚斯很想反驳他,但还是可耻地沉默了。
利己是刻在所有人骨子里的习惯,不顾自身利益全然奉献他人的圣父圣母就是因为稀少而为人称颂,楚斯显然不是这种人。
陈安其实也不是,他只是迫切地想脱离这里,不惜一切代价,至于因此得救的其他人不过是顺带而已。
他不会嫉恨别人不付出任何代价就轻松通关,他想出去,然后出去了,这样就好,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现在,还不到别无选择的境地。
在其他人的注视下,陈安硬生生把靠近握把一端的锯条掰断了,绕着另一头螺丝钉住的位置把锯条往外转了180度。
本就是长框形的锯子,现在有了锯条的延伸又长了一截,长度似乎足够了。
楚斯不由松了口气,善明和尚阖眼默念了几句佛经。
只有付坤生表现得很不满意,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转而阴沉沉地盯着陈安。
陈安没去管他们的反应,深吸一口气再次潜进水中,在冰冷的水里勉强睁开眼,手肘打得笔直,用锯条的断面去撬那个塞子。
但是在冷水中本就身体僵硬关节滞涩,加上框锯过长难以使力,一连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肺里的氧气已经告急,一串串小米珠似的气泡咕嘟咕嘟从嘴边溢出。
陈安偏偏倔劲儿上来了,硬是不肯浮起,非要一次性撬开不可。
一次又一次打滑、偏移,眼前已经因为缺氧开始模糊。
恍惚间他好像在水中看到一点异样的微光,但没等他去细看,手上突兀传来的阻力让他精神一振。
卡上了!
陈安一鼓作气,用力把锯子握柄下压,塞子应声而开,下水口上方形成了一道涡流,缓慢地向下排水。
目的达到,陈安这才猛地从水里站起身,呛咳着吐出一口水,大口大口喘着气。
此时他的脸已经憋得青紫交加,一身的冰水淅淅沥沥往下淌,狼狈无比,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而锐利,死死盯着那方。
楚斯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立刻注意到塞子下面牵着一把银亮的钥匙,中间好像由透明鱼线之类的连接着,不由惊呼出声,“有钥匙!”
陈安默默点头,把锯子抛给斜对角的和尚,“你来。”
塞子已经落到另一边,距离最近的正是善明和尚。
和尚毫不推辞,捡起落在他脚边的锯子就去勾那个钥匙,很顺利地到手了。
拿着那柄冰凉的钥匙,善明和尚抹了抹自己长出青黑发茬的脑袋上的水珠,心中感慨万千,“险些就遗漏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逃生的希望近在眼前,楚斯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风度,催促着和尚试钥匙。
“快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脚镣!”
和尚不再多话,蹲下身将钥匙插进镣铐上的锁眼里,很快便站起身,冲楚斯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打不开?你把钥匙给我试试!”
楚斯和善明和尚在同一面墙壁的两边,离得也算近,但和尚依旧扔的时候依旧小心翼翼,生怕把钥匙摔到什么够不着的死角。
楚斯忍着水里彻骨的冰冷捞起钥匙,迫不及待地在自己身上试了,很快又不甘心地扔给陈安。
陈安同样否定地摇摇头。
“……难道是开大门的钥匙?”楚斯失魂落魄地喃喃。
但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在不脱离镣铐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打不开门锁,到门框的直线距离就是他们连锁链带伸直胳膊的极限了,不可能凭空长出一截手去开锁。
而且开锁又不像刚才撬下水道阀门,用锯子怼两下也能撬开,简简单单的开锁动作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却如此艰难。
“轮到我了吧?”付坤生仰着脸,好整以暇地摊开手准备接钥匙,嘴角挂着一抹邪邪的笑,像是胜券在握,或者在打什么阴险的算盘。
楚斯立马警惕地转向陈安,“别给他!”
他不觉得钥匙正好能打开付坤生的镣铐的可能性会比被他发疯毁掉的概率高。
楚斯眼中闪过一抹冷然,“从他目前的言行举止来看,付先生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对他的话持保留意见。”
“就这么不信任我啊,大.律.师.?”付坤生把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一脸嘲弄地看着楚斯。
“本来我还打算发发善心,打不开锁链就锯断腿去开门的呢,既然你不想活着出去就算了。”
楚斯的眉头皱得死紧,审视付坤生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鬼话连篇。
做为一个资历丰富的律师,在法庭上与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面对面交流也是常有的事,他太熟悉付坤生这种人,内心极度阴暗卑劣,身上不背几桩案子都算稀奇的。
他才不相信付坤生这么一个反社会变态会做出这种舍己为人的举动,背后有阴谋才是真的。
但陈安并没有考虑那么多,想也没想就把钥匙扔过去了。
“诶你,”反应过来的楚斯气得直跺脚,“不要信他说的话。”
陈安毫无愧色,直视着楚斯的眼睛,“你有更好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