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再冰把视线挪回屏幕,确定电话没掉线,才又“喂”了一声,“人呢?”
再次开口,江清鉴的语气沉了许多,“确认是‘鸿钧’的执事,在案的记录有二十七条,多半是针对个人的,一次极少会出现多个受害者。”
“在地下被她杀掉的付坤生,就是‘鸿钧’的成员,”梁再冰懊恼地抿着嘴唇,“我一开始还因为这个以为她是你们的人。”
江清鉴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通,“嗯嗯,那你眼神还挺好的。”
“不过也不能怪你,”江清鉴把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踏过花坛下的几片枯叶,“她一向是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二十七个案子里有一半都是,据说还差点弄死另一位执事,被祭司制止了。”
“祭司是什么?”
“目前所知“鸿钧”的最高领导人,不过应该算代理的,毕竟一个宗教性质的组织,至高之位当然是供奉的神只。”
梁再冰手贱地扣了扣车窗上裂开的反光膜,“他为什么创建这个反人类组织?为钱为权还是报复社会?”
国际范围内确实不乏打着宗教名号,用末日、来生的噱头,做着卖赎罪券压榨奴役信徒勾当的组织,但“鸿钧”显然和它们截然不同,他们是如此神秘而极端,就好像……真的相信所谓的“神”会降临于世。
“不该你问的少打听,”江清鉴叩了叩听筒,带着两分无可奈何,“你总是招惹这些变态,有几条命玩啊?”
说到这梁再冰也郁闷,“又不是我自己想找死,他们硬要搞我我有什么办法,难道出门前还挑个黄道吉日?”
感觉到衣袖被扯动了,转头就见一车三个人都盯着他看。
“到地方了,你看这车钱?”司机赔着笑脸,毕竟从路上听到的那些云里雾里的话,这个人不是警察就是神经病,无论哪个都得小心对待。
“哦哦好。”梁再冰看了眼余额,确定够付车钱才调出付款码递给司机。
不过够是够,也只够打个车了。
这趟一毛钱没赚到,还倒贴路费被人耍了一通,微信余额3.98,说是分文不剩也不为过了,就差他下海去当夜场男模补贴家用了。
梁再冰暗骂晦气,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仔细筛选雇主。
正蛋疼地捧着手机发愁,十一绕到他前边指了指小区楼下摆摊卖菜的大妈,“家里没食材了,得买点。”
……要不你把这四块拿去买把葱?
当然这话梁再冰没说出口,纠结了会儿点开江清鉴的聊天框,发送一个空空如也的钱包表情,和一段随手复制的疯狂星期四文案。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相处五年了,还记得以前的日子吗?你的法拉利给我开,你的别墅钥匙放在我这,我们无话不谈,什么事都一起做,比如现在v我500助我度过难关。”
对面“正在输入中”了很久,才回他一串句号,然后就甩了个5000转账过来。
不对,梁再冰揉了两回眼睛才确定他多打了个0。
“?”
江清鉴回得很快,“卖身钱。”
哦,卖身钱啊……
呸呸,什么东西?
“这玩意违法啊?”
“局里奖金。”
看到这句梁再冰才算放了心,领着十一去菜摊一通扫货,还在陈安的强烈要求下提了三斤牛肉五斤猪肉两只鸡回去。
老板剁完肉装进袋里,用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看着梁再冰,“你家里养鳄鱼吗?”
梁再冰讪讪一笑,“没有的事。”
不过也和鳄鱼差不多。
梁再冰瞥一眼身后两尊凶神,也替自己捏把汗。
他现在有点明白养老虎狮子的人什么感受了,刺激,且烧钱。
有段时间没住人了,房子里却没什么灰尘,摆尸体的地面上沾的血迹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估计是江清鉴派人收拾的。
十一照惯例拎着菜进了厨房,梁再冰却一反以前饭来张口的懒汉架势,殷勤地帮他洗菜淘米打下手。
吃过晚饭,梁再冰拦下了收拾碗筷准备拿去洗的十一,“你歇着吧。”
十一没推辞,点点头坐回椅子上。
陈安打开客厅墙上的电视,调到自然频道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动物世界。
梁再冰把剩菜倒到厨余垃圾桶里,盘子在水槽里泡着,湍急的流水落在洗洁精上,激起一圈圈绵密的泡沫。
梁再冰心不在焉地洗着碗,视线老是控制不住地落在客厅里的两人身上。
说实话,他心里是对他们有愧的。
陈安和十一并不知道自己会得救,是真的抱着赴死的决心,把生的机会让给他。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抓住每分每秒,让他们淹没在黑暗中的时间短一点,再短一点。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不能因为没滑向既定的悬崖,就当它不曾存在过。
犹豫再三,梁再冰用尽量轻松自然的口吻问道,“我乘电梯离开之后,你们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就是等着而已。”
梁再冰默了好几分钟,才接着问下去,“就没有后悔没做的事?”
电视上正好播到狂奔的猎豹扑住羚羊,牙齿深深陷进脖颈的皮肉里,大口撕咬着。
“有啊,”陈安饿极了似的舔了舔尖锐的犬牙,语气里满满的惋惜,“死之前没咬你一口。”
梁再冰手一抖摔了个盘子,在地上碎成十几片。
差点忘了他吃人这茬。
梁再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恭喜发财》的电话铃响起,梁再冰才得救了一般,在裤腿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抄起手机跑到阳台上。
对面的人没有寒暄客套,开门见山道,“报告出来了。”
梁再冰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林奕森。
“血检吗?什么结果?”
“我抽取了你们九个人的血样,检测到和尚还有你们三个血液里的毒素浓度比其他人高出好几倍,所以症状严重很多。”
“那我是为什么?”梁再冰一想起当时的身体状态都心有余悸,感觉多吸几口都能暴死当场,全场数他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