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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不得不停下来,嘴上少不得更加急切:“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不想听!”

姜安宁眉眼冷凝,怒瞪着人:“贵府的待客之道,我今日算是领教到了。”

“你也不必在这里与我惺惺作态了,且去请了你家夫人来,我亲自与人辞行就是!”

“贵府这份活儿,我算是无福做下去了。”

“就烦请你们另请高明吧!”

紫苏张了张嘴还要再劝,姜安宁冷冷道:“你也不必拿话赶我!”

“今儿若是见不到安夫人,我也是不会走的。”

“不然的话,谁知道我现在走了,你们会不会在我背后继续编排我什么?把你们对我的恶名污蔑,逼得我不得不离开,美化成我桀骜毁约,将你们的过错编排成是我的不是?”

“我就算要走,也要把话说明白了再走。”

“是你们对我进行逼迫戕害,害得我不得不离开。”

“而不是我主观上想要毁约。”

“就算来日需要有什么赔偿,也该是你们赔偿我,而非我赔偿你们。”

“是你们的言行与恶意污蔑,伤害了我。”

姜安宁掷地有声,紫苏一个头两个大。

谁逼迫戕害她了?

颠倒黑白吗这不是?

不就是说了几句闲话,哪里就够得上逼迫戕害这样严重的字眼了……

紫苏还要解释,身后忽地响起一声喝问。

“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安夫人身边的桂嬷嬷,目光一一在人脸上扫过,古板又威严的开口:“都不用做事儿的吗?”

“打老远的走过来,就听见你们这边儿吵吵吧喊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当咱们安府是什么菜市场不成?”

桂嬷嬷将人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后,目光落在了紫苏身上,声音严厉:“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跟在夫人身边做事儿这么多年,怎么还跟这些小丫鬟们似的,没有个规矩!”

“嬷嬷,我……”紫苏开口想要解释。

啪!

桂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掌掴过去。

她端着古板的脸,厉声道:“做错了事情,还敢强词狡辩,丝毫不见悔过之心,府上难不成就是这样教你规矩?”

紫苏顿时不敢再辩驳,更顾不得丢人不丢人,扑通一声跪下,梨花带雨似的哭着讨饶:“奴婢知道错了,嬷嬷饶了我吧!”

桂嬷嬷冷哼了一声,高声道:“来人!把她拖下去,绑到柴房里,且待夫人回来之后再发落。”

紫苏大惊!

“嬷嬷……”

跟着桂嬷嬷而来的两个健仆,手疾眼快的大步上前,一把捂上人的嘴,不顾人的挣扎,将人强行带了下去。

桂嬷嬷目光又落到那些个小丫鬟们的身上,冷冷哼笑了声:“都瞧见了吧?在这府中,不服管教,不懂规矩,便是怎样的下场。”

“我也念在你们都是初犯的份儿上,给你们一次机会。”

“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的你们,竟然敢怠慢了夫人的贵客。”

桂嬷嬷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有胆子小的小丫鬟,呜呜咽咽的吓哭了起来。

“哭什么?”

桂嬷嬷走过去,伸手捏起人的下巴:“做什么亏心事儿了不成?”

“没、没、奴婢没有……”小丫鬟哭哭啼啼,吓得破了声音。

桂嬷嬷冷笑。

“嬷嬷饶命啊!”

被捏着下巴的小丫鬟尚且还只是腿软,呜呜咽咽的浑身颤抖。

旁边那个瞧这无比冷静的丫鬟,却是吓破胆似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大喊:“嬷嬷饶命啊!”

“饶命啊嬷嬷!”

她浑身颤抖着不停地摇头哀嚎,语气急促的跟人主动坦白:“是紫苏!是紫苏姐姐要我们这样说的!”

“都是紫苏姐姐让我们说的啊!”

“嬷嬷您明察,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儿啊!”

说着,她连滚带爬的扑到姜安宁跟前:“姜绣娘,我们真的没有那样想过,都是紫苏让我这样说的,我们都相信您是无辜的,宋老板是无妄之灾,错在盛越闻,您相信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小丫鬟痛哭流涕。

桂嬷嬷略挑了挑眉,偏过头看向姜安宁。

刚好姜安宁也看了过来。

二人视线短暂的对视,各有惊讶。

桂嬷嬷板着脸,叫人猜不透心思,声音平静,无波无澜的说道:“你这丫头,好生乖张!莫不是看我让人将紫苏带了下去,人不在这里了,无法与你对质,所以在这里肆意的攀咬!”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嬷嬷明察,奴婢说的都是真话,绝对没有攀咬!”

小丫鬟急得快要出来,四下看了看,迫切想要证明清白:“不信,不信您可以问她们,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啊!”

桂嬷嬷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难辨喜怒的问道:“是如此吗?”

众人纷纷低下头,偷偷的互相交流着眼神,谁也不敢先应了声音。

桂嬷嬷冷笑:“看来你们是想死扛着到底了。”

“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她声音冷淡不屑,鼻翼微微翕动,发出轻蔑的哼声,斜眯着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嘲笑,像是洞穿了一切似的,不屑地开口:“能在这个地方,命令你们,指使你们做事儿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罢了。”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不入流心思,寻常我也不愿意跟你们计较,奈何你们是越来越不知收敛,竟然敢舞到夫人贵客的面前,丢尽了夫人的脸。”

“如此这般,便是直接打死也不为过!”

“何必又要麻烦一遭,发卖了出去?”

“我看不如就直接上报给官府,说是病死了几个人好了。”

“就是不知道,应该病死几个人才对!”

众人瞬间惨白如纸。

一个个纷纷弯下膝盖,咚咚磕头:“嬷嬷饶命啊!”

“的确是紫苏姐姐让我们这样说的。”

“紫苏姐姐说,姜绣娘出身不好,又父母双亡,是不吉利的,压不住得了夫人赏识这样的贵气,该是敲打敲打,免得人得意忘形,该不尽心魏夫人办事儿了才是!”

“对对对,紫苏姐姐还说,姜绣娘好命,得了贵人的赏识,不日就要到京城去,咱们既然是请了人过府,怎么也算是相识一场,不能不教人些许规矩,便着意我们刁难刁难人,也好让姜绣娘明白,卑贱之人,就该时时刻刻夹紧了尾巴,免得不知道哪一日就惹祸上身,为人所害。”

几个小丫鬟争先恐后的,把紫苏当时跟她们抱怨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生怕说的慢一点,能说的就都被旁人给说了去,自己一句话也说不上,到时候会没了性命。

姜安宁只觉得无语。

更想不通,她与紫苏往日里并无什么交集,这人又何至于对她有如此大的敌意?

还有去京城……

她脸色微凝,双手握紧了几分,极力掩饰着此时极度紧张的内心。

紫苏为何会知道,她有意去京城?

去京城这个念头,她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

被贵人赏识……又是什么意思?

“简直是荒谬!”

桂嬷嬷刻意看了眼姜安宁,方才大声训斥起小丫鬟们来:“一个个拎不清的东西,这般荒谬,满腹嫉妒的话,你们竟然也听、也信!”

“姜绣娘能得了京城贵人的赏识,那是她的本事,哪由得着你们一个个在这儿乌眼鸡似的,说酸话嫉妒人家?”

“不知事儿的东西!”

桂嬷嬷指着人的鼻子数落起来,用词极尽刻薄难听。

姜安宁却忽然有种很是怪异的感觉。

怎么好像,这位瞧着莫名有些面熟的老嬷嬷,反反复复强调的只有“姜绣娘得了京城贵人的赏识,要到京城去了”这件事儿呢?

是她的错觉吗?

“你们一个个也真是拎不清,既然那紫苏都已经跟你们说了,姜绣娘不日就要到京城去,一脚踏进富贵,往后的日子至少也是个吃喝不愁,怎的?你们还能被她给忽悠着,做出这般没脑子的事情。”

桂嬷嬷的声音,再次钻进了姜安宁的耳朵里。

姜安宁:……

她现在更怀疑,桂嬷嬷就是故意的了。

或许,这就是一场,专门演来给她看的戏?

按照桂嬷嬷所言,紫苏也是跟在安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了,规矩最是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间做出这般不知轻重的事情?

又怎么就这般巧的,紫苏才刚领着这一众小丫鬟与她发生了口角冲突,这不知是何身份的桂嬷嬷,就突然间出了来,为她主持起“公道”,手段伶俐果决地发落了紫苏,又佯装愤怒,厉声训斥着这些小丫鬟们给她来听、来看。

而每一句训斥的话里,都不忘了提及“她被贵人赏识,不是就要进到京城里去”这个消息。

如此这般频繁又刻意,她真的是想不怀疑都难。

姜安宁正奇怪着,桂嬷嬷训斥完一众小丫鬟,指挥着人跟她道歉,又亲自上前来,赔着笑:“真是对不住您了姜绣娘,底下的人不懂事儿,让您看笑话了!”

她微施了一礼,脸上尽是愧疚之色,拿出极大的诚意来:“您放心,今儿这事儿,出了这个门儿,便会彻彻底底的烂在她们的肚子里,绝对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出去,毁了您名声的。”

姜安宁略挑了挑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似有嘲讽似有玩味,轻轻“哦?”了一声。

“嬷嬷所说我自然是相信的。”

“安夫人的信誉,我也同样是相信。”

“我更相信贵府不会做出这种损人名声又言而无信的事情。”

她玩味的笑了笑:“只是我不知道,嬷嬷是拿什么跟我保证?”

“我该怎么才能相信,眼下答应了好好的,背后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套说辞,一副嘴脸?”

桂嬷嬷脸色微寒,目光凌厉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从容的模样,不急不躁的问:“那姜绣娘以为当如何呢?”

姜安宁哂笑:“我也不想如何,也不能够如何。”

“只是,希望嬷嬷能知晓,若是今日所言谤毁我声名之事,有只言片语的传了出去,便都是贵府上之过!”

桂嬷嬷拧眉,忍不住动了肝火:“姜绣娘这话,未免有些太过于强人所难了吧。”

“不问青红皂白的,将一切有关于损毁您声名的话,都强按罪名在我们身上,是否太过于霸道不讲理了些?”

“谁又能够保证会不会有居心不良之人,暗中传一些恶言恶语,想要借此诬赖在我们头上!”

桂嬷嬷轻睨了姜安宁一眼:“我可是诚心诚意的跟姜绣娘您道歉!”

她语气不咸不淡,却处处透露着责怪的味道,暗指姜安宁太过于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是啊,谁能保证会不会有些心思恶毒之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姜安宁像团棉花似的,对人指桑骂槐似的话充耳不闻:“嬷嬷是真心诚意的与我道歉,我也是真心实意的相信贵府,相信安夫人,但不会有那种小人之举。”

“只是人心难测,我实在是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头啊!”

她眨了眨眼,看起来无辜极了:“我这人,天生胆小,生怕会沾染进什么麻烦事情,更怕会有那些恶毒心思的人,编排一些莫须有的瞎话污蔑我。”

“毕竟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爹娘,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与委屈,才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嬷嬷应该能理解我的吧?”

姜安宁眨了几下眼睛,瞬间泫然欲泣,可怜巴巴的,浑像是桂嬷嬷但凡说句理解不了一点儿,她就泪流成河,哭淹了这安家大小姐的院子似的。

桂嬷嬷:……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竟然有如此刁钻的一面?

只是,这样的话,她实在不好应答。

否则若是来日有人污言谤毁姜安宁一句,便算到安夫人头上,那岂不是平白为人背锅,什么香的臭的都能来碰瓷安夫人?

这和要安夫人为姜安宁的名声清白保驾护航,有什么区别?

未免被人所累,她家夫人还不得殚精竭虑的盯着那些意图造谣污蔑她的人?

这丫头未免也忒大的脸了吧!

她怎么敢提这样要求的?

更何况,姜安宁被人造谣污蔑,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那些人不想她日子好过,最快的方法的就是造谣污蔑她,坏了她的名声。

安夫人就算不会落井下石,也断没有伸手帮忙的道理。

桂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好言好语的哄劝:“姜绣娘这话,实在是严重了。”

“您总不能把人尽往坏处了想吧!”

“这世上总归还是好人多……”

“世上还是坏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