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也静静地看着她,“和陆少舟吃饭那天。”
“:啊。”消失的记忆像是在零陆的体内很突然地攻击了她一下,她蹭的一下站起来,“那只是个场面话,不是真的要你买。”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场面话。”顾知也拿起一旁的平板打开。
“:能退吗?”零陆紧挨着他坐下,可怜兮兮地问。
“:不能。”顾知也把平板递给她。
“:什么。”零陆嘀咕着接下,上面是一张张设计图,全部都是为那颗粉钻准备的。
顾知也起身吻了下她的发顶,“保险柜的密码是你生日。”
他朝楼上走去,徒留零陆对着一客厅的珠宝独自凌乱。
零陆拿起一旁的册子打开,发现这本册子把客厅所有的珠宝的图片都收录在上面并且进行了编号。
她把所有的盒子都一股脑放进保险柜里头。加上顾老爷子送来的那一大堆珠宝,保险柜基本已经放满。
零陆来到书房。
“:选好了?”顾知也第一时间看向她。
“:没有,就那样收着吧。”零陆走到顾知也身边,被他伸手拉到腿上圈进怀里。
“:下午的时候易简来了。”她的声音平板。
“:嗯,不想她来?”顾知也一边对着电脑处理工作一边闲扯似地应着。
“:当然不是。”零陆的思绪飘回炎热的下午,“她只待一下下就走了,说和朋友约好了去短途旅行。”
“:老头会处理好。”
“:嗯。”零陆拿起一旁的平板,连上耳机,脑子里无端想起那支躺在茶几抽屉里的药膏后迅速看了眼顾知也没有说话。
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以及同频的两个呼吸声伴随着相似频率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个诺大的书房内肆意荡漾着。
顾知也垂眸瞥了眼怀里的零陆,她就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不声也不响。
他能很清晰地感知到她呼吸的时候身体轻微地起伏,这种温馨的静谧实在是极为难得,叫人感到贪恋。
零陆像是堕入忘我之境,在这一小块带着温度的地方,黑夜会引起的恐慌完全不复存在。
窗外的灌木被大风吹得作响,易宅的门“咚咚咚”的像是被人轻敲了一夜。
手机的震动声划破黑暗,在黎明来临的时刻响起。
顾知也反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睁开的双眼陡然间布满高深莫测。
“:怎么了?”零陆嘟囔着问。
“:老头来电话说易简上吊自杀了。”
“:什么时候?”零陆震惊到直接坐起来。
“:昨天半夜。”顾知也起身穿衣服,“吊死在大门口。”
零陆的脊背顿时变得汗津津的,脑子里下意识把顾知也说的这几句话转换成画面。
顾知也凑过去亲了下她的额头,打断了她的出神和震惊,“快穿上衣服,我们现在过去。”
“:嗯。”零陆的眸子呆滞。
顾知也揉了揉她的头发,用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后先进了浴室。
零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条接一条的弹窗“叮叮”响着。她满怀恐惧地去拿,这才发现自己的整只手都在颤抖。
易简在死之前把她在易家受到的待遇和控诉写在备忘录上发了出来,还有她这么多年在易家付出的劳动力换算成市场劳动价值值多少钱,易家给了她多少钱做成表格,且放出了所有的转账记录。
接着是一段录音。
零陆一边紧张地咽着口水一边点开,首先感知到的就是嘈杂,紧接着是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声,男男女女都有,尖酸又刻薄。
她再往后翻,是一个吊在空中;披散着头发的女人随着风在空中微微摇摆。
她的身体被风吹得不停地转动着,脚尖不时碰撞到大门上,这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敲门。
黑暗中,那张已经失去生机的脸被头发遮挡着看不清轮廓,零陆凭借着她对易简的记忆看清了。
一阵风把她的头发吹开,露出那张妖艳瘆人的大红唇。
零陆吓得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她的眼泪从瞪大的眼眶中不断掉落。
那支颜色的口红就是她们中秋节前一起去买的那支。
一阵悲伤从零陆的心里冲出来,唤醒了她麻木的情绪感知力。
顾知也快步走到她跟前,把手机上正在播放的视频关掉后把人抱进怀里,发现她整个人抖得厉害。
针对易简发布的那则帖子,网络上已经出现了许多的讨伐声。
易家特意把葬礼办得很豪华,网络上已经有人发布了相关的图片。他们又不给出任何正面回答,任由各种猜测滋生。
风向变得很快,前排很快就被自称是易简的家人和朋友占据,她们声称易简在她奶奶离开后就变得喜怒无常,很容易激动。
这些人面对下面质疑的评论也不多加理会,只一个劲地说死去的易老太对她有多好,她是受不了亲人离去的打击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面对易简生前发出的录音和一大段对易老太的控诉,这些解释显然立不住脚。很多网友压根不信,风向又进行了一波变化。
顾老爷子、顾知也和零陆以及季轩、顾时予五人出现在易宅的时候众人都大惊。
顾老爷子作为长辈,从礼仪上来讲,他是完全不必出现的。
有些老一辈很讲究,年轻人吊死在门口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易老大携带着妻子和易筱筱快步迎上去,假惺惺地流下两滴眼泪,“顾老,顾总,我们都没想到她会干出这种傻事来啊。”
顾老爷子和顾知也和零陆以及季轩和顾时予五人都非常默契的直接无视这几人。
“:你们几个去吧。”顾老爷子站在灵堂门口远远地眺望着里面那张遗像。
那张照片上的易简看起来很青涩,想来是许多年前的老照片了。
死者为大,顾知也和季轩年纪虽长也还是去上了炷香,以表慰问。
零陆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张照片,看来多年前的易简也是个很开朗;对生活充满希望的姑娘。
现在,那个躺在小罐子里头的她,已经被痛苦吞没了。
她的骨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被深埋在地下,逐渐被人淡忘。
零陆不确定易简是因为一时冲动才选择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还是说她想用结束生命的方式引起舆论以此来惩罚这些让她受到伤害的人……
她怔怔地盯着那照片上充满着活力的笑容,直到顾知也的手掌轻拍她的后腰她才把视线从那张照片上收回来。
五人并肩离去。
顾知也回老宅换了身衣服前往公司,零陆则是选择留在老宅。
顾老爷子戴着老花镜仔细阅读着易简发出来的大段文字,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的手机顶端跳出一条短信,显示昨天转给易简的那笔钱被原路退回。
“:曾祖父,她都说了些什么?”顾时予不安地问。
“:说她的奶奶是如何在小时候就给她洗脑打着爱的名义奴役她;说她的父母为了权力和钱仇视她把她赶出门外;说她在经济窘迫的情况下是我们给予了她帮助;还谈到了她的病情。”
“:简丫头说她是被易家所有人逼死的。如果一个人死后真的能变成鬼,她会永远在易家人的身边徘徊,亲眼看着他们是如何在没落下死去。”
顾老爷子说到这段话不住地摇头。
零陆和顾时予则是浑身发寒。
顾知也一踏进顾氏那栋大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阴郁,哪怕他们都不和顾知也在一个楼层,也很少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