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想问问,姐是咋发现你恢复记忆的?
真的,一点儿,都不想问吗?”
尽管沙利叶完全没有想刨根问底的意思,但在罗哌卡因咄咄逼人的质问下,还是弱弱地开口道:
“那么,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问的好!”罗哌卡因挂着得逞的笑容,仿佛刚才逼人发问的不是她,义正言辞道,“其实这很简单哈——那就是你的表情,它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出卖了你!”
沙利叶看出了对方夸张的一言一行都不过是为了更彻底地转移刚才被忽略的话题。
既然如此,就配合吧,要让对方尽兴。
他识趣地稍稍歪了下脑袋,自认为很好地表现出了“困惑”这一情绪,语气里也带上了些许人性化的无奈。
“这样么...我倒觉得,我的表情管理是相当过关的。”
这倒是真话,沙利叶不觉得他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过于明显的神情。
这么粗心大意的无心之举,在某种情况下,可是会要命的。
“真的吗?刚见着安吉时,你的嘴角明明上扬了一个像素点,跟你刚醒来时看到姐的表情相比,可要柔和不少呢。”
“啧啧啧,你们小情侣——”罗哌卡因发出夸张的咋舌声。
虽然对方像是在打趣自己,讲了堆有的没的,但沙利叶还是认真地从这堆牢骚话中拾起了些有用信息。
他笑了吗?什么时候?
他回想了一下安吉尔进来房间时的场景。
说实在的,他当时没有任何想法,满脑子都是违反规定后需要承担什么后果。
自然就没去关心安吉尔忧虑的原因,也没有对对方后来的话产生过多反应。
笑,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人的喜悦快乐。
他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表达出了“喜悦”这一情绪吗?
沙利叶目不转睛地看着罗哌卡因,这是他在听别人说话时会做出的习惯性动作。
倾听他人高谈阔论之时,应专注地盯着对方的鼻子或眼睛,给对方带来一种“自己正被关注重视”的感受,既能满足对方的虚荣感,又是符合礼仪的表现。
他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稍稍走神一小会儿,好思考对方隐藏在话语表象下的深层含义。
以便做出符合对方心意的回答或回应。
“怎么,你觉得姐说的不对吗?那你大可直接提出来,而不是用那种像怜悯小猫小狗的虚假眼神来盯着姐。”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理应符合大众期望的举动在此刻却显得不合时宜——本来还滔滔不绝的罗哌卡因突然打住了话头,蓦地睁开了眼,殷红的双眸溢出的是审视与威胁。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沙利叶这才迟钝地感受到了困惑不解。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了,这并不符合他的认知。
“你也承认了记忆的恢复,那你还是沙利叶吗?你从刚才开始,所表现出的举动、神情,都像是特意表演出来给姐看的。”
他的解释并不被罗哌卡因所接受,对方自言自语着,刚才夸夸其谈时脸上所带的笑意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紧抿着的唇,皱起的眉,低沉冷静的语调,不管哪一项都不像是平常的罗哌卡因会出现的。
但眼前的人的确是罗哌卡因,而且现在也不存在被侵蚀或夺舍的可能性。
“尊敬的罗哌卡因小姐......”沙利叶像是在做会议前的演讲,用拉长郑重的语调来点名到场的每一位参议者,好展现拇指礼仪的严谨与繁重。
他从病床上起身,将晕眩的不适感压下,虽并未穿着EGo,可带来的压迫感也少不了多少。
“我是沙利叶,就跟你是罗哌卡因一样,这是无可非议...也不容辩驳的。”
偌大的房间安静了片刻,随即而来的突兀笑声打破了这一切。
“啊哈哈,是吗?”罗哌卡因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严肃的神情一秒破功,因放声大笑而眯起了眼,让人再也看不见那眸子里一丝一毫的情绪。
她笑得前合后仰,“诶呀,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确实如此。”
见她这副表现,沙利叶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也不约而同地模仿着以前的样子,勾起嘴角,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
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这么突兀的消失了。
同时,沙利叶从干涸的情感源泉中,感受到了一丝如涓涓细流般的愉悦。
刚才那副样子,才是罗哌卡因的真实性格啊。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