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拽着缰绳正要走,听了这话道:“阁下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多年了不记得我了也是正常的,我可还记得你呢,当年长河之畔,要是没有你,我们一群南来的流民,怕早就饿死了,你送我的那把大刀,至今还在我床头挂着。”
男人瞠目结舌,上下打量她一时不敢认。
周果笑道:“回头我有幸要是还能在北地见到你,一定请你吃饭。后会有期。”
一提缰绳冲了出去。
男人从头到尾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周果远去的背影,始终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卖给他香果子的孩子,这些年看来日子过的不错,身上还隐隐有了贵气。
也是,那个时候才七八岁就敢跟他讨价还价了,胆子那么大,注定会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周果也实在是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见到当年那个商人,要不是有他给的那些粮食,他们那伙人只怕会死的更多,不知道多少人会饿死。
能在这里遇到他也是缘分,谁能想到呢,茫茫人海,天下这么大,他们竟然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回头她就去北地转转,看能不能遇到他,跟大商人做买卖容易发财。
想到这里,扬起马鞭又在空中劈了一鞭子,呜的一声出来,身下的马儿跑的更快了。
……
虽然隔了好几年,但当年的路还在,她沿着旧路翻过了山梁,站在山腰往下望,很快,就在山谷里看到了那几座旧屋子。
牵着马走近屋子,小院还是如当年那般一个样,里面拾掇的干干净净,不同的是,这个村子多了几座新屋子,他们走的时候还没有,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大门开着,她正想着进去,屋里就蹒跚走出来一个满头银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老太太手里捏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往院子里一撒,随着嘴里勾勾勾的声音响起,散落在院子里的十来只鸡跑过去,欢快的吃起了鸡食。
几年不见,这老太太比之当年又老了些许,身子佝偻的更低了,脸上爬满了沟沟壑壑,精气神也没有往年足了。
她走进院子,走近老人。
老人转过身来,恰巧看见周果,就是一愣,浑浊的眼珠子上下打量他,一时没认出来,只问道:“贵客从哪来啊?”
周果笑道:“婆婆,你还认识我不?我是周果!就前些年跟我小叔一起来你们家借宿几晚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老太太眼睛越瞪越大,半晌颤抖着双手往前探了探,周果连忙伸出双手接住。
老太太激动地拉着她的手摸了摸,摸完手又摸脸,然后摸身子,眼眶都红了,半晌颤抖着嘴巴道:“你,你,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周果笑道:“是啊,婆婆,你还记得我啊?”
老太太摸着一下眼眶,忙又拉起她的双手,“记得,怎么不记得呢,我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你啊,天天都盼着你们能来看我一眼,晚上拜菩萨就盼着你们好好活着,天天盼啊盼啊,当真把你盼来了,孩子,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周果道:“好,好的很,我这不是一得空就来看你了,婆婆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你那上门儿子还来看你吗?”
老太太点头,“看,一年来几回。”
看了看她身后,见只有她一个人,道:“你小叔呢?怎么没来?”
周果道:“他不在家,没空,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的。”
老太太慢悠悠的转过身子道:“走,我去给你做饭去,杀鸡,这些鸡就是养着你们来的时候吃的,我一个老婆子,年纪大了,牙口不好也吃不动了。”
周果拦阻道:“不用了婆婆,我带的有,我来做吧。”
当年几个男人在村里留下来,这些年竟然娶媳妇了,众人听说周果回来了,带着家里的东西来看她。
一见面,见她浑身穿的贵气,就不敢认,连上前说话都不大敢,犹犹豫豫的。
周果笑道:“看来你们是过上了好日子啊,都娶上媳妇了。”
就是都还没孩子,也是几个有本事的。
她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众人这才敢开口说话。
“几年没见,你上哪发财去了,这一身我都没敢认,我从前远远的见过有钱人家的公子一面,穿的就是这样子。”
周果哈哈笑,“晚上大家就别开火了,都过来吃吧,我带了好些菜。”
众人都答应,来的时候都带东西了的,米啊面啊菜啊鸡蛋啊,知道老太太家没什么粮食,他们就自个带了。
她带来的东西都是些熟食,什么烧鸡烧鸭,卤牛肉羊烤羊腿,大肥肉,只用放在锅里热一热就好。
几个妇人从自家菜园子里摘了好些菜,炒了一大锅,又打了个蛋花汤,一桌丰盛的晚饭就成了。
摆在院子里。
跟当年一样,就是人不同了。
这些人平日里哪吃过这么多好吃的,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盯着一桌肉直咽口水。
但是不等周果动筷,他们都不敢伸手。
周果笑道:“吃啊,都吃,这些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不用客气。”
说着夹了一块炖得十分软烂的大肥肉往老太太碗里放去,“婆婆,你吃这个,你牙口不好,这肉是烂乎的,能吃。”
老太太一口牙掉光了,一颗都没了,稍微硬一点的东西都吃不动。
老太太扒拉着碗里的大肥肉,又抹了一下眼眶,对着周果道:“你吃你也吃,不用管我,我要吃什么自己夹。”
周果一笑。
其他人已经开始吃起来了,实在是太香了,这大鱼大肉的谁忍得住啊?
机会难得,这个时候不吃,以后就没得吃了。
一吃起来,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说,结果没一个人说话,被香迷糊了。
大口大口吃的吧唧吧唧的。
周果拿了一只烤羊腿,抓了一个馍馍,默默地吃着,时不时给老太太加一块炖的软乎的烂肉。
妇人们刚开始还有些顾忌,但菜实在太香了,吃着吃着就忘了,一桌肉菜连汤都被一桌人吃了个干净,男人们还抱着菜碗舔了又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