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母脚步踉跄地离开,陈家主深深地看了李七安一眼,满眼悲戚与不甘,随后快步跟上妻子,陈家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七杀殿众人依旧保持着静默,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这时,甄姬眼眶泛红,她与身旁的几人对视一眼,急忙快步上前。她轻轻蹲下,伸出手,声音带着哭腔,温柔又急切地说:“少主,起来吧”
身旁的护卫也赶忙附身,几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七安。
李七安膝盖早已麻木,被众人扶起时,身形晃了晃,差点再次摔倒,他眼神空洞,喃喃道:“是我负了陈柳,负了陈家……”
甄姬咬着嘴唇,泪水夺眶而出:“这不怪您,谁都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在众人的搀扶下,李七安终于勉强站直了身子,可他的双腿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满心的痛苦与自责让他仿佛置身冰窖 。
得胜自然要庆祝,许昌城内张灯结彩,众人欢庆胜利,可这份热闹却被李七安隔绝在外。
他独自坐在高椅之上,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殿内灯火辉煌,欢声笑语不断,他却仿若未闻,眼神空洞地凝视着手中的白灵首。
那白灵首莹润洁白,触手生凉,曾经陈柳灵动的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畔,可如今佳人已逝,只剩这冰冷的遗物。
李七安轻轻摩挲着白灵首,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手指微微颤抖,思绪飘回到与陈柳相处的点点滴滴。
回忆如潮,陈柳的一颦一笑、果敢决绝,都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若能重来,定不会让你涉险”
李七安低声呢喃,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落寞与悔恨,他握紧白灵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的痛苦清晰可见。
热闹的欢庆场面与他的孤寂形成鲜明对比,胜利的喜悦也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洞。
殿外,甄姬莲步轻移,缓缓走进。
她一袭淡粉色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随着走动轻轻摇曳,如春日里随风飘落的花瓣。
腰间一条素色丝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丝绦上挂着的一枚温润玉佩,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
乌黑亮丽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含情目此刻却满是担忧与心疼。
甄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李七安沉浸在痛苦之中,他紧握白灵首的手,指节泛白,脸上的痛苦清晰可见,周围的热闹与他格格不入。
甄姬眼眶微微泛红,心中一阵揪痛,轻咬下唇,缓缓走上前,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少主……今日我陪您饮一杯!”
李七安缓缓抬起头,看向甄姬,眼中的痛苦尚未褪去,带着几分茫然与疲惫。
见状,甄姬心疼不已,她轻轻走到桌旁,拿起酒壶,为两人斟满酒杯,灯光映照下,酒水泛着琥珀般的光泽。
甄姬端起酒杯,声音温柔且带着安抚:“喝些酒,或许能好受些”
李七安沉默片刻,缓缓伸出手,接过酒杯,手指依旧微微颤抖,与甄姬的手指不经意触碰,甄姬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李七安却仿佛毫无知觉,只是又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
甄姬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少主,陈姑娘的事,谁都不想发生,您莫要再这般自责”
“是小爷没能保护好她,这一辈子,我都欠她……”
话未说完,他又将杯中的酒灌下。
甄姬眼眶再次泛红,也陪着他又饮了一杯,酒水入喉,化作满心苦涩。
酒过三巡,李七安的眼神渐渐迷离,握着白灵首的手也松了些。
甄姬看着他,犹豫片刻后,伸出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少主,您还有我们,还有七杀殿,莫要再独自承受这一切”
李七安缓缓转头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交汇,一时间,殿内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欢庆声 。
望着甄姬,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被她的话触动,又像是在挣扎着从痛苦的泥沼中抽离,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喉咙微微滚动。
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试图传递更多温暖与力量:“我们都知道您重情重义,陈姑娘的离去,大家都痛心,可您是七杀殿的主心骨,若是您一直如此消沉,兄弟们看了,也会没了主心骨”
李七安垂下眼帘,盯着桌上的酒杯,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我明白,只是一闭上眼,就全是她的样子”
说着,又要去拿酒壶。
甄姬赶忙按住酒壶,轻声劝道:“少主,莫要再喝了,您醉了,陈姑娘若泉下有知,也会心疼的”
李七安动作一顿,缓缓放下手,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甄姬起身,绕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按摩着肩膀,舒缓他紧绷的神经:“过去的已然过去,往后的日子,我们还得向前看”
殿内,昏黄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跳跃的火苗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却依旧盖不住殿外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彩色的灯笼透过雕花窗棂,将斑斓的光影投在地面,形成一片片不规则的图案,与屋内的沉闷压抑格格不入。
微风从敞开的殿门吹入,撩动着悬挂在四周的锦缎帷幔,帷幔轻轻飘动,仿佛也在为李七安的痛苦而叹息。
角落里的香炉中,一缕缕檀香袅袅升腾,烟雾缭绕,却无法驱散屋内凝重的哀伤气息 。
在这欢庆与悲戚交织的氛围里,李七安在痛苦与振作间挣扎,甄姬的安慰如同黑暗中的微光,试图照亮他前行的路 。
李七安没有用灵力抵挡酒气,只觉脑袋愈发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
他的动作变得迟缓,眼神迷离,最终,身子一歪,毫无顾忌地躺在了高椅上,酒精彻底占据了他的身心,让他暂时从痛苦的枷锁中解脱出来,陷入昏睡。
甄姬看着李七安,眼神里满是心疼与无奈。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实的衣服,这件衣服上绣着七杀殿的独特纹饰,一针一线都透着庄重。
她小心翼翼地走近李七安,弯下身子,动作轻柔地将衣服盖在他身上,生怕弄出一点声响吵醒他。
殿内昏黄的烛火依旧摇曳,光影在李七安和甄姬身上跳动,那跳跃的火苗似乎也安静了许多,不再发出“噼啪”声,像是在配合甄姬,让李七安能好好睡一觉。
微风依旧从敞开的殿门吹入,撩动着帷幔,这次,帷幔飘动的幅度更小了,像是生怕惊扰了沉睡的少年。
角落里香炉中的檀香还在不断升腾,烟雾弥漫在整个殿内,给这略显清冷的空间添了几分静谧。
甄姬静静地守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李七安身上,眼神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
“醒了,就是新的一天,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