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刘师傅，刚才让你画你不画，这会画完了你又叽叽歪歪的，怎么，你要玩混的？”
见小伙松起了筋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刘大师不禁往后退了退，倒是任真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潘掌柜见状，连忙出来做起了和事佬，这毕竟是在他的铺子里，打起来数他心疼，“小友，稍安勿躁，刘师傅，不，刘大师，你看……”
潘掌柜比划了一下，既然你刘大师不愿意认输，那就划下道来，见潘掌柜给了台阶，刘师傅也借坡下驴，说道，“我不相信这颗松子是你雕的，如果你能再雕出一颗一模一样的松子，我就承认这块田黄石是你的作品。”
“呵呵，刘师傅，你这给谁挖坑呢，欺负我不懂是吗？每一个玉雕都是根据玉石的情况，进行量身雕刻的，只要你能找到跟这块一模一样的田黄石，我就还你一颗一样的松子。”小天上前两步，有些咄咄逼人的盯着刘师傅。
“哎呀，两位坐下喝杯茶，哪里会有一模一样的石头呢，何况还是田黄石这种奇石。”
刘一手有些气呼呼的被潘掌柜按在椅子上，这会他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他不相信这个混账小子敢真的动手打他，欧阳院士的名号他也听过，刘一手想不明白，欧阳院士怎么会收这种弟子呢？
任真并没有搭腔，说实话，她也有些不服气，虽然她崇尚武力，但从不用暴力解决问题，反正闲着也没事，她全当看热闹了，反而有些置身世外的意思。
“既然刘师傅有些不服气，还想再求证一下这颗松子是不是在下所雕，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先说一下彩头吧。”
“哼，什么彩头，这是你自证刀功的机会。”刘一手被狂徒盯得有些心虚，连忙将手腕上的天珠藏进了袖子里。
“这样吧，现在表妹的房子有了，出门呢，还差个交通工具，任小姐就以这辆跑车当彩头吧。”小天指了指门口的马拉内罗跑车。
“啊，呃，啊。”任真没想到不搭腔，最终还是把她拉入了局，见刘师傅自信满满的，她反倒心里没底了，“那个，这辆是我最喜欢的跑车了，呃，这样吧，不就是一辆车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想怎么玩？”
“嘿嘿，怎么玩都可以，来，任小姐，先把字签一下。”
见男人一脸的奸笑，任真看着手里的字据，上面的马拉内罗跑车让她有些犹豫，如果只是普通的汽车，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马拉内罗跑车的价格可不便宜啊，再加上之前的房子，自己不是妥妥的大冤种吗？
明明知道这颗松子就是祖地丢失的，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任真本来还准备来点非常规的手段，吓唬吓唬那个小律师，没想到这个小子一来，不按常规出牌，打乱了她的节奏，不知不觉就让带跑偏了。
“好，豪华跑车就豪华跑车，不过，如果这局你输了，之前的房子就作废了。”任真轻描淡写的签下名字，她强势惯了，自然要将这家伙一军。
“额，这样啊，行吧。”
男人有些吃瘪的表情让任真心里舒服了一点，她对袁掌柜说道，“去取块田黄石去。”
袁掌柜略显尴尬，凑到任真跟前小声说道，“任小姐，那个，田黄石一直都是有价无市，之前店里的库存都让贵府拿走完了，再则，万一他胡乱雕刻，这么名贵的石头，岂不是全给糟蹋了，既然是他自证清白，而且任小姐添了这么大的彩头，原料的问题，当然是让他自己解决了，你看我说的在理吗？”
哎，对啊，如果不是袁掌柜的提醒，自己岂不是又要搭一块田黄石吗，不管等会他雕刻的如何，以他无赖的性格，定然会将雕刻的石头拿走。“咳咳，那个，既然你说这松子是你雕刻的，现在我又拿出这么有诚意的彩头，如何自证清白，那就需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额，好像是有些道理，小天看向一旁的楚青青，对方早就陷入了住进豪宅，开上豪华跑车的美梦当中了，就连肖娜也是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得，本想着还能赚一块田黄石呢。
见小伙子看向自己，潘掌柜直言道，“田黄这类的奇石，小店也没有存货。”这点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关键时刻要站好队，不然不光得罪了任小姐，更是抹了刘大师的面子，那家伙挤眉弄眼的像是抽风了。
“掌柜的，你这铺子不是古玩店吗？怎么这些个玉石，我看着有些像是新活啊。”小天指向左边的柜台。
“哦，这些都是纪念品，来盘园的除了淘换古玩的，大部分都是世界各地的游客，也想学着别人捡漏，当然都是货真价实的玉石，是由东家聘请的玉雕大师，安在心师傅雕刻的。”
“哦？我听后院有些嘈杂，似乎是切割玉石的声音啊，这些纪念品都是在后院加工的吗？”
听到小伙这样问，潘鹤年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禁看向一旁的任小姐，“潘掌柜的看我作甚，这是你的地盘，既然张先生要借用你的操作间，你照常收费不就行了吗？”
照常收费，就是多收点钱了，潘掌柜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这点意思在听不出来，那就白混了，“有任小姐在，我一定给最低折扣。”
众人随着潘掌柜来到后院，走廊里坐着一位老者正在晒太阳，听潘掌柜称呼，正是安师傅，推开操作间的房门，切割声音更加刺耳，七八个学徒分工明确，正在雕琢玉料，朝南的窗户前有一个工作台，台面干净整洁，只放了寥寥几块玉石，从色泽就能看出玉石价值不菲，应该是由安师傅亲自雕刻的。
见小天站在了工作台前，潘掌柜一个眼色，安师傅就上前将几块雕琢好的玉石收了起来，“这几件是客户定制的，其他这些玉石，小友尽情挑选，我一定给你最低价。”
君玉堂能够在盘园最繁华的路段开铺子，靠的就是玉石生意，与操作间相连的就是原料库房，打开防盗门，货架上摆放着各种玉石原料，上面只写了编号，外行人还真看不明白。
小天在漱玉姐那里见过类似的资料，知道编号代表玉石的批次，还有进价，当然，这里是原料，上面的数字应该也是大概的意思，小天转了一圈，大概也搞懂了数字的含义。
“这块原料看着就不错啊。”
“小友好眼力啊，这块可是与田黄石齐名的鸡血石，虽然从色泽上来说，它不是上品，但胜在个头大，底子好，可塑的空间就大了，可以雕琢成大的摆件，如果能有名家大师出手，价格至少五十万起步。小友如果有意，老夫二十万就忍痛割爱了。”
“这么好的石头，潘掌柜还是自己留着好了，让我出手雕刻岂不是糟蹋了。”
“哈哈，潘掌柜，听到了吗？你也是爱玉之人，岂不知暴殄天物就是最大的罪过吗？”
无视刘师傅的嘲讽，小天接着在货架间穿梭，不等小天询问，潘掌柜就主动介绍起他拿起的玉石，没一块低于十万块的，就连不懂行的楚青青都看出来了，对方是故意的，那么难看的石头哪里值得了那么多钱。
见小天出了库房，潘掌柜略显错愕，等众人追出去，才发现小天蹲坐在一旁的角落里扒拉着什么，“潘掌柜，这里的石头怎么卖？”
潘掌柜看了任小姐一眼，有些为难，见任小姐转向一旁，他对小天说道，“这些都是名贵玉石切下来的边角料，准备雕刻一些小挂件，只要好好雕琢，每块产出个万把块不是问题。”
“噢，那这些呢？”小天指向了对方在外墙角落里的一堆石头。
对，就是石头，如果屋里的边角料还带一点玉石的模样，这个角落里的只能说成石头了，“这些个是老坑里的原石，虽说都是些切垮掉的，但里面说不定还藏有一些极品的玉石，不论大小，每块售价两千。”潘掌柜咬了咬牙说了个自以为很高的天价了。
“那这块呢？”
“一千五。”
“这块呢？”
“一千三。”
“这块呢？”
随着小天拿起的石头越来越小，价格也是一路走低，直到小天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废石，报价已经降到了三百，“那这块呢？”
“咦，这块是老坑出的翡翠原石，虽然成色不怎样，但你看着这个绿还是很足的。”瞎话说了半天，老潘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毕竟这块棉实在太多，而且有断绺，除了颜色，再也没有夸赞的地方了。
“潘掌柜，你想好再说，如果这个料子真值钱，明天我拉一卡车给你回收，价格只要你说的十分之一就行，怎么样？”
“小友这是哪里话呢，在外靠朋友呢，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我怎么会诳你呢？既然你喜欢这块石头，拿去玩好了。”
“那怎么行呢，再怎么样也要给个成本的，给，一百块拿去喝茶，那个，小师傅，麻烦开张收据，谢谢。”
潘掌柜看着手里的一百块钱，无奈的冲库房管事点了点头。小天拿着买来的石头直奔窗前的工位，将石头摆在台面上，诸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鸡蛋大小的原石放在台面上，被台灯一照，里面的断绺就更加明显了，点点棉絮如同飘扬的雪花，让通透的幽绿色也变得浑浊。
安在心与刘一手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都说没有废石，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有些石头在一些大师手里，大放异彩，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可这块石头，底子太差，加上只有鸡蛋大，雕刻的时候要分外小心，一旦用力过猛，石头就会沿着断绺裂开，那就彻底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其他几人虽然不是太懂，但见老师傅都皱着眉头，可见这是道难题。小天拿着铅笔在原石上比比划划半天，本来还有绿意盎然的石头，被画的乱七八糟，刘师傅上前正要嘲讽两句，只听啪的一声，小天一声大喝拍在了桌子上，吓得刘大师一个踉跄，假牙都差点掉了。
就连任真的心跳都加快了两拍，下意识的就摆了一个起手式，表情有些兴奋，还以为这货实在不知道怎么下刀，准备开溜呢。
小天的手缓缓抬起露出被拍在下面的原石，石头还是那个石头，在众人的注视下，似乎耳边想起了咔嚓声，一道道裂痕沿着之前的断绺蔓延开来，任真心中暗赞一声，好一手崩劲。
“哼，故弄玄虚。”刘一手将假牙归位，吐齿不清的说道。
男人眉眼轻抬，缓缓的打量了一眼刘师傅，然后右手抓起了案台上的刻刀，猛的展臂抬手，将刻刀在刘师傅面前比划了一下，轻蔑的笑了一下，就低头拿起桌子上的碎石开始动刀了。
玉石雕刻一般分为解料，设计，切割，粗雕，细琢，打磨和抛光几个步骤，看见原石的那一刻，小天心里就已经有了思路，一掌拍下，直接省去了解料的过程，既然有断绺，那就先来个玉碎好了。
原本有鸡蛋大小的原石碎成了两半，将之前里面的断绺展现了出来，小天先是拿刀将石头表面的断茬清理了一遍。
古人常说字如其人，刀法自然也一样，男人的刀很稳，这一点没有个十年的功夫练不出来，刘一手这会也不在意男人刚才的挑衅了，就冲这狂徒拿玉石的左手能做到纹丝不动，已经打败了九成的同行。
刀光如月映山河，粉屑翻飞，遮盖住了玉石的模样，年轻人不但没有将粉尘冲洗一下，反而出刀更快了，让人不禁担心划到手了。
挥舞着刻刀，小天仿佛来到了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棱角分明的石头，逐渐被他雕刻的圆润，但画面当中又酝酿着一丝丝的不屈服，什么是江湖，江湖不是一潭死水，而是一刀刀划出的波澜壮阔，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