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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宴和沈尧赶到医院的时候,顾朝夕满身是血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

她垂着头,一时半会儿都没有缓过来。

直到裴宴跑来时远远地喊了她一声:“朝夕!”

顾朝夕站起身来,朝着裴宴来的方向看过去,原本死水一样的面容,突然就泛起了波澜。

嘴唇微微张开,还没有发出声音,倒是眼泪先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裴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她这才忍不住呜咽出声,抬手抓着裴宴的衣服。

眼前朦胧一片,顾朝夕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了。

刚到医院,担架就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那些医生还想再抢救一下,可她能感觉到,微微真的已经走了。

“阿宴!”她哑着嗓子出声,双手紧紧攥着裴宴的衣服。

她那么伤心,以至于裴宴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和沈尧来时候的路上,他就已经迅速通过自己的人脉查到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有人被捅伤的时候,裴宴担心地立刻就叫上沈尧出来了。

在路上,有人发消息给他,说疑似死亡的那个女孩子叫秦微的时候,裴宴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沈尧。

他的目光那么复杂,沈尧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可是现在到了医院,真的让他面对这样的结果,还是让沈尧有些恍惚。

他跌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来。

直到顾朝夕从裴宴的怀抱里出来,转头朝着抢救室看去。

戴着口罩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抱有歉意地朝着他们摇了摇头。

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

沈尧张着嘴巴,眼角的泪水顺着滑落,砸在了地上。

他怔怔地坐着,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整个人一瞬间颓丧的像是老了好几岁。

“沈尧。”

顾朝夕轻声唤了一声,抬步朝着前面走。

但是裴宴很快就伸手拉住了她,见她转头看过来,对着她摇了摇头。

沉默在三人之间漫延,如今安慰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倒不如让沈尧发泄出来。

男人抱头坐在椅子上,整个身躯都蜷缩在了一起。

应当是极度痛苦,以至于他都出现了耳鸣。

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他和秦微的过往,那些片段,在他的脑袋里不断的闪回,像是在提醒什么。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抑制自己的哭声,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

可,怎么都忍不住。

那样一个男人,就这么蜷缩在长椅上,垂着身子,哭的不能自抑。

许久,顾朝夕擦了泪水,朝着沈尧的方向走去。

她的手轻轻地落在沈尧颤抖的肩膀上,像是想要搀扶他,又像是在抚慰他。

“沈尧,微微让我告诉你,其实她,早就原谅你了。”

手下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直,随即,犹如决堤一般。

他没有抬头,只是不停地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哽咽着,一句话都快要说不完整。

顾朝夕捂住脸,又一次落了泪,原本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了,鼻子酸的不行,可是一想到秦微再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她就像是陷入了深渊。

“朝夕,没事的,还有我,你还有我。”

裴宴将她搂在怀里,脸上也挂了一行清泪。

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谁是家属?”医生走过来问着。

顾朝夕刚想抬手,却被沈尧举手抢了先:“我,我是,我是家属。”

他抬着头,胡乱地用手把脸上的泪擦掉,顾不得自己满眼的血丝,哽咽着看向医生。

“跟我来。”

他摇晃着从椅子上面站起来,险些踉跄摔倒,又靠着自己的意志力扶住墙,这才往前走着。

顾朝夕和裴宴就这样看着,谁也没有上去帮忙。

这时候,让沈尧静一静,独自和秦微待一会儿,或许会更好吧。

顾朝夕咬了咬唇,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又埋头在裴宴的怀里。

声音有些闷闷地,像是鼻子还没有通气一样。

“阿宴,他不会做傻事吧?”

一直以来,沈尧都是独来独往,唯一亲近的人恐怕就只有秦微了吧。

本身他们被选为里世界的玩家,在某种意义上就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如今秦微离去,沈尧又是否能坚持的住?

裴宴看着沈尧随着医生离开的方向,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

他把顾朝夕搂紧了些,微微仰头,由着泪水滑下来。

“如果那是他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他。”

两人都没有说话。

或许心里都清楚,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和死了其实没有什么两样。

等到沈尧跟着医生处理完一些手续,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似乎比往常更加的沉默了,一双眼睛无神地盯着前面。

走路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僵硬。

上了车,顾朝夕好几次想和沈尧说点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她连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又怎么去说服沈尧啊。

这么想着,眼泪又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沾着的血迹,顾朝夕的眼睛又开始发酸了。

那一幕似乎也不过是刚刚发生,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她扯着自己的衣角,看着上面的血迹,眼睛有些发红,开始用力地用手搓着。

可不管怎么用力,血迹始终存在。

直到掌心都被搓红了,衣服也没有什么变化。

她哽咽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忽然狠狠的朝着自己的衣服拍下去,手掌落在自己身上,好似发着烫。

裴宴伸手抓着她的手腕,她却还是发了狠似的朝着自己下手。

直到他将她的两只手全部都扭到身后,扣在了一起,这才完全挣扎不开。

“这不是你的错,朝夕,别这样。”

他把人抱在怀里,感受她的泪水打湿衣襟,却说不出其他更加能安慰人的话来。

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一般。

“朝夕,别这样。”

“你想发泄,就咬我好了,别这么对自己。”

她张了张嘴,真的发狠一般地咬他的肩头,直到唇齿间丝丝血腥弥漫,才恍然回了神来。

松了口,她怔然。

“阿宴!”堪堪开口,便又决堤了。

到后面,哭到累了,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