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去了,重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里。
在手机上下了个单,就叫快递员把林思涵的行李带走,寄还给她。因为叫她向自己要,她大概也没那个胆子,所以还是不要叫她为难了。
学校老师那边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在学校里受欺负了,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有什么事要和老师讲等消息。
她回复老师只是自己身体不舒服,忘记请假,没有被欺负。老师看到消息叮嘱了她几句,她乖乖应着。
应付完老师,她就躺在床上发呆,没有精力再去玩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一直到第二天,自己一个人起床洗漱,走在学校里,没有人和自己一起来,也没有人叫自己,让她有一丝恍惚。
回看四周,一切都像一年前一样,仿佛和林思涵度过的时光如一场漫长的美梦。如今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原点……
是了,她本该过着这样的生活,本来要选的话,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觉得自己重要,也被重视着,却也不过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
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不知道哭过几次红肿的眼睛有些刺痛,她低头掩饰自己的狼狈。还记得三岁时母亲离开的背影,如今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她又是一个人了。
……
一天一天过去,她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了变化。她比以前更不喜欢任何人靠近,也不喜欢有人触碰自己的东西。
她莫名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可悲,就像怕被夺走自己仅剩的东西一样,表现得有些神经质,却停不下来。每到那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还拥有什么,至少这些死物只要保管好就永远都是自己的。
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避着她,男生也好女生也好。偶尔听到她的坏话,不过也有人没有说。
要不然就是看到她然后听到像这样的言论:
‘她要是跟老师告状怎么办?毕竟是孤儿。真是世风日下,我们这些有父母的还要看孤儿脸色过日子。’
‘仗着自己可怜呗。’
说坏话的还是那几个女生,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老实说,觉得她们的行为有一点幼稚。
反正不周围的人为什么那样避着她也可能多少是因为她们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没什么人愿意靠近她之后,这些女生们也没做什么了。
每次路过学校附近的小花园,她也没再去喂流浪动物了,实际上把她的钱分出来给动物很勉强。
学校免除了她的学费,但是吃穿用度还是需要自己想办法。
她又是在外租房,拼命攒下来甚至饿肚子才挤出来的钱,喂的流浪动物。
孤儿同情流浪动物多少有点可笑了,只是出于同病相怜吧。因为也在流浪,没有可以被称作家的回去的地方。
但是她看着那些猫咪,有的也有妈妈带着,有人投喂也会蹭过去撒娇。
她像是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在自我感动,她依然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没有自己,它们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她红了眼眶,想着太难看了,自己这样太难看了。
她挪开了脚步跑了回去,夕阳照在自己的身上却感受不到温度,边跑还边想着,自己怎么活得这么狼狈呢?
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一样,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活着没人记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以往再艰难也过来了,但那一次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因为她觉得这样活着没有意义。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牵挂,活着变成了对生命的延续,就仅仅只是活着而已,没一点分量。
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只是想要付诸行动的时候又犹豫,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替林思涵着想。
怕她会因为自己自杀而被霸凌,或者遭受非议,又或者陷入愧疚和自责。
想着想着,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是在一天回家的时候,她的裤腿在经过学校附近的绿化带时被勾住,在蹲下身时听到了草丛里喵喵叫的声音。
一只已经有点上了年纪的橘猫叼着鱼干出来,它还有些坡脚,后腿的关节处有被灼烧血液凝固疤痕的痕迹。
她愣住了,也记得这只猫。
以前投喂的流浪猫里,就只有它避着人群,时常躲在无人偏僻的地方。
她注意过它的腿,猜测应该是被人伤害过,所以才这样警惕胆小。
她努力追着喂了一个月,猫咪才慢慢对她放下戒备。她看它腿不好,又很瘦,几乎瘦骨嶙峋,所以她还给它开了小灶,多喂点吃的给这个猫咪,之后她也胖了不少,至少看着健康了。
如今,它突然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即便是躲在了绿化带里……
她莫名喉头哽塞,嘴巴颤抖的张了张,无措道:“你……为什么……”
猫咪只是放下叼着的鱼干,然后用嘴往后前推了推,再然后望着她,关切的眼神仿佛在询问她怎么了,又好像在疑惑,为什么不再来找它。
看着那样的眼神,凌梦期再忍不住落下眼泪来,蹲下身捂着眼睛,只是瞬间就泣不成声。
不害怕吗?不可能不怕吧,之前听到一点脚步声就会警惕起来的猫咪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来找她。本来就受伤很难再捕食的它,还带着鱼干来。
“对不起……对不起……”
她以为自己不重要了,以为没有人在乎自己,猫也好人也好,现在才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然后就是委屈,排山倒海的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是为什么呢?所有亲近的人都离开她,是她真的不好吗?所以要一直这样孤独。
猫咪喵喵叫着,一只前爪搭在她膝盖上不知所措,最后凑近,舔了舔她的手背。然后跳到了膝盖上,去舔她的脸。好像在说别哭啦,我在呢。
我在呢。
无视来往人群的喧嚣,她抱着猫咪哭泣,发泄着几天压抑的情绪,依赖着这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家伙。
但它又好像什么都懂,纵容她哭着,替她舔舐眼泪,无声的安慰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