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芊芊急切道:“阿玲,你进来!张馆长,守住门口,不要再让外人进来干扰!”
张馆长早前被聂芊芊和楚邵阳拳拳到肉的打斗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早知聂芊芊应是会些拳脚的,没成想武功如此高,这小丫头真是深藏不露。
张馆长听到聂芊芊的话,犹豫了一瞬,便下了决定,快步移到屏风前,张开双臂,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傅老见到张馆长的身影立在屏风外,叹道:“张馆长,你身为一馆之长,名声在外,现下要帮着这千大夫胡闹嘛,你知不知道若是今日他失败,你同样会身败名裂!”
张馆长身子一僵,他怎会不知这事的风险。
他会站出来,是因与聂芊芊相处这段时日,知她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他在赌,在拿毕生的名誉赌,赌聂芊芊能救下屋内的产妇和婴孩。
张馆长沉声道:“老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扬声冲着里间喊道,“千大夫,老夫这晚节可都系在你身上了!”
聂芊芊没有回答张馆长,她全部心神已一下集中胡婉婉身上。
胡婉婉的情况比她想的更糟糕,羊水破,胎儿大,胎位不正,流血过多,屋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
阿玲跟着千大夫的吩咐进入里间,刚进去便被眼前一幕吓得小腿肚子打哆嗦,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从未经历过生产一事,对她的冲击极大。
黄婆双手和衣衫上都是血,见到千大夫终是进来了,面沉如水,她盯着千大夫,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我皆是大夫,医者仁心,我知你自恃才能,想进屋救人,可现在不是你意气之争的时候,事关人命,我不能将病人交到你手上,由着你胡来!”
聂芊芊听了黄婆这番话倒是一愣,医者仁心,在生命消逝的一分一秒之中,大家都是想救人。
聂芊芊没时间解释了,快步上前点了黄婆、崔姑、傅老三人的穴位,三人穴位被封,一下子动弹不得。
黄婆心急如焚,“你做什么!”
聂芊芊:“阿玲,将三人移到一旁。”
阿玲心中原本惊恐害怕,腿软的想要倒下,可听到千大夫这句话,像是灵魂找到了支点,一下子内心充满了力量,无视满地的鲜血,快速行动起来,将三人连拖带拽移到一旁。
聂芊芊眸光闪动,扫了三人一眼,“病人既已到了我手里,你们无法改变,就乖乖噤声,莫要干扰我。”
黄婆和崔姑不甘的咬着嘴唇,想出声却怕让本就糟糕的局面更难以挽回。
黄婆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千大夫,只希望这人有些医术,能救下这孩子,至于胡婉婉,黄婆根本没想过能救下来。
屏风外十几个人守着,屋里三个人盯着,聂芊芊根本不可能带着胡婉婉进入空间,只能就地进行剖腹产。
聂芊芊闭上眼睛,将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去除,屏蔽掉纷乱的环境干扰,心中默念:今日谁都不能带走你们二人。
再睁开眼时,聂芊芊眼中不再有任何的焦急不安,满是沉着镇定,透着的自信不疑的华光。
若是黄婆能看到聂芊芊的这双眼睛,便不会再担心她会坏事了,这样一双眼睛里含着的是十数年的千锤百炼,是无数台手术积累的自信。
胡婉婉还吊着一口气,可已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向千大夫的眼神满是祈求。
聂芊芊语气平静,像在讲述一件理所应当之事,“你别怕,你和孩子我定会护住。”
聂芊芊:“阿玲,过来,将产妇侧过身来,后背尽可能的弯曲朝向我。”
阿玲听令,不顾衣衫浸上的血,将胡婉婉侧翻过来,手都不抖一下,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聂芊芊心中一动,阿玲真是个妙人,心里明明这么害怕,可得到了主人的指令就获得了力量。
聂芊芊顺着胡婉婉的后背沿着脊柱注入麻醉药,胡婉婉感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后背,接着下身像是有一股热流在缓慢流动。
黄婆三人看到聂芊芊拿出针筒扎向胡婉婉的身后,不明所以,瞪着眼睛想看看接下来聂芊芊要干什么。
稍等片刻,聂芊芊拿出一根针扎在胡婉婉的身下,“若是没有任何感觉,就眨眨眼。”
胡婉婉看到了聂芊芊手中的针,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便眨眨眼。
聂芊芊点头,伸手摸在胡婉婉的肚子上感受着,没有b超,她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感知着孩子的体位。
下一刻,大家都没看清她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小刀,小刀在她手上一转,转出一个刀花,横着在胡婉婉的肚皮上划开。
肚皮被一层层的划开,聂芊芊又拿出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撑住划开的肚皮,别人看不见,阿玲却看到这肚皮中,是一个婴孩的脑袋。
聂芊芊看着阿玲,指着胡婉婉肚皮上的一个位置,“一会使劲压这里。”
阿玲连忙点头。
聂芊芊伸手进去,大喝道:“压!”
阿玲双手交叠,使劲压向聂芊芊方才指的位置。
聂芊芊音量更高,又喝道:“再用力!”
阿玲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憋的脸都红了。
聂芊芊双手拉着婴孩的脑袋,一点点的将他从胡婉婉的肚皮中拉出,像是拔萝卜一般。
先是头,再是肩膀,接着是上身,双腿。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呼吸都要停滞了。
胡婉婉感受不到任何痛疼,却能察觉到有人在大幅度的压着自己的肚子,接着像是什么东西一点点的离开自己的身体,直到她看到满身是血,红彤彤的孩子。
孩子出来了,可面容青紫,脖子上被脐带缠了两圈。
胡婉婉眼泪如决堤般涌了出来,张着嘴想说什么想哭喊,却什么都发不出,只无声的呐喊着。
阿玲呕的一声,胃里翻江倒海,想要吐,不是恶心,就是极度的害怕!
眼见胡婉婉的肚子被剖腹七层,她亲手压出来的孩子却没有生机,她心中绝望至极。
聂芊芊斥着:“不许吐!”
阿玲得令,压下涌上来的恶心感。
聂芊芊不见惊慌,轻车熟路,调转婴孩,弹着孩子的脚心,命令道:
“哭一声给我听听!”
“再不哭,还弹你!”
明明是这样一个惊险万分的时刻,聂芊芊却丝毫不局促。
孩子像是听懂了聂芊芊的话一样,张开了小嘴,卷着舌头,哇哇大哭起来。
“哇哇哇!”
这样的哭声令屋内外的人都精神一震,外堂的赵轩沐仰起头,流下了眼泪。
胡婉婉使劲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清空,让她能看清眼前的婴孩,眼中满是不舍留恋,声音如蚊一般,喃喃着,“孩子,我的孩子。”
麻醉药会让人昏睡,胡婉婉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小。
聂芊芊将孩子放在她的前胸上,胡婉婉感受着新的生命,好热,好肉,好软。
慢慢的,胡婉婉眼前一片黑暗,意识逐渐消散。
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胡婉婉想着:
死可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