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不活死了,阿生让姜无将她埋在路边,姜无不愿,直接将她塞回背篓扔下了悬崖。
“这种人,自然得是有缘人才配给她收尸。”
说完,姜无拍拍手上草屑,哼着小曲好心情的往山下行去。
身手恢复,又没了钳制,姜无可谓是神清气爽,连路旁的歪脖子树都觉得眉清目秀。
阿生特意放慢脚步跟在后面,等拉开一段距离后,他悄悄扯下腰际锦囊,放出了一只赤红飞虫。
飞虫很小,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姜无,悄无声息的从他耳朵里钻了进去。
姜无耳朵痒了痒,只当是哪只不长眼的飞虫在做怪,随意掏了掏,便也没在意。
“喂!你不是急着去京城吗?走快点啊!”
见阿生没跟上,姜无停下步子,大声催促,活像是他赶着去京城般。
“来了。”
快速追上姜无,直至两人并排而立,趁四下无人,阿生突然开口问姜无。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何被追杀?”
姜无眼神躲闪,不自然的呵呵冷笑。
“呵,还能是什么?不就是看上我修罗界的势力,想纳我为己用!”
这话骗鬼还差不多,阿生反正一个字也不信。
“他们分明是想取你性命!”
“谈崩了恼羞成怒了呗,有什么问题吗?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我总觉得你有些熟悉。”
说着姜无突然凑近,细细打量阿生的脸,越看越是觉得熟悉。
他绝对见过阿生!
阿生被他看的心头狂跳,心虚之下,他一掌拨开姜无的脸。
“同在死人谷待了这么久,自是熟悉,走了!再不快点怕是要宿在外面,我可不想喂虫子……”
思绪被打断,姜无摸着后脑勺有些怀疑。
“喂,你是不是打我了?别走,我问你话!”
阿生不傻,不仅不停,还撒丫子就跑。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错过了姜无诡异的低语。
“我的奴,这是你自投罗网,可别想再逃……”
……
*
石头寨
自上次毒不活送来画像已有月余,方衍让人查探的消息终于有了结果。
此刻,阮桉晋的画像被摆在正中,旁边的则是毒不活送来的阿生的画像。
两幅画像被放在一起。
一个风流恣意如桃花般多情,另一个却冷的像极北之巅的风霜,淡漠疏离。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拥有同一个名字。
“许福!滚进来!”
屋里气压低的可怕,下人们都不敢进去,许福也不想。
可他躲不过。
长叹了口气,他迈过门槛,双手抱头缓缓下蹲,就这么滚到了方衍脚下。
“少主息怒,小的滚来了。”
卑懦的讨好并未让方衍展颜留情,他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许福的脊背上,将人踢的滚了几圈,直至撞上桌脚才停下来。
“你知我眼里揉不得沙子,为何还敢不知死活的骗我?!”
说着,他狠狠踏在许福脑袋,用力一碾,直至许福吃痛求饶。
“少主冤枉,小的对你忠心耿耿,谈何欺骗?”
屈辱的趴伏在地,许福惊慌失措的摇头摆手,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方衍岂会被他轻易诓骗?
将案上两幅画像砸在许福面上,方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逼迫他看向那两幅画。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阮桉晋!”
不用看许福也知道谁才是阮桉晋,可他如今落在方衍手里,自是不能说实话。
他瞪大眼睛装模作样的看去,在看到阿生的脸时夸张的发出一道惊呼。
“这不是椋笙公子吗?少主怎会有他的画像?莫非少主认识他?”
“什么椋笙公子?!我让你看的是阮桉晋!!!”
方衍暴怒,抓着许福的头往墙上撞,他相信,吃过苦头后许福才会好好答话。
照这力道,若这么撞上去,脑袋定然撞坏。
许福可不受这气。
掐着最后几秒,他勾起阿生的画像举到了方衍面前。
“少…少主,他就是椋笙公子啊…”
画像上的脸在方衍瞳孔迅速放大,很快占据了整个眼球。
之前草草一眼未觉得有些什么,如今这么细细一看,他竟觉得画像之人的眉眼十分熟悉,与记忆中那人颇为相似。
若那人还活着,如今该是何模样?
失神间,方衍放开了桎梏许福的手,继而捧着画像,呆坐在案前久久未发一言。
许福麻利的爬起,龇牙咧嘴的摸着被踹伤的脊背,小心观察方衍的面色。
他所料不差,方衍对阿生的感情确实不一般。
方衍能得到阿生的画像,便说明阿生已经无事,否则,毒不活不会特意送来画像供方衍查证。
但阿生虽性命无忧,可身份已经暴露,如何逃出毒不活的掌控却是个大问题。
除非,方衍肯帮忙。
要怎么做才能让方衍将阿生带出死人谷?
许福飞快的思索,想找个万全之策。
只可惜他不是阮桉晋,脑袋没那么好使,故而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传信到迭水山求助时,方衍动了。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疯了般往外跑。
许福急急追去,却见他已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略一思索,许福也寻了匹马追了过去。
一口气走了十多里,方衍突然停在了一座无名山的山脚下。
许是鲜少有人路过,周围荒草丛生,满目凄凉。
方衍勒马四处张望,眼底全是茫然与慌张。
“少主可是迷路了?”
许福贴心上前替方衍牵马,方衍没有立刻拒绝,顺从的任由他带着自己走。
出来时方衍没想那么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见画像之人。
一直走到此处,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死人谷在何处。
这无名山他也只来过一次。
没了毒不活引路,他根本进不去。
还是莽撞了,早知就该先递个信。
心中暗自懊恼,方衍跃下马,生硬从许福手里夺过缰绳。
“放开,我自己可以。”
日头西斜,天色渐暗。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荒地里,静默着走了许久。
许福累的想打哈欠,揉着眼睛驱散困意。
方衍抬头看着天际最后一抹亮色,突然问许福。
“你有没有至死都想再看一眼的人?”
这一瞬,许福想起了阮桉晋。
第一次,他没有掩饰,朝方衍真心笑道。
“当然有啊。”
方衍定定看了他许久,突然也笑了起来。
“那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许福配合着重重点头。
“嗯,很好很好。”
…
说话间,方衍突然踢到一样东西。
许福听着声音不对,立刻摸出了火折子。
就着微弱的火光,方衍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
他瞳孔一缩,直直跪下,肩头不住的颤抖着。
“青夭姐,青夭姐!青夭……”
悲恸的呼喊响彻山谷,一直坚不可摧的方衍如稚童般掩面痛哭。
无人知道,他的倚仗,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