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肖心里头的苦涩又翻涌了一回,没在面上表露出来,笑道:“自然会,大人说过两年我要是还没有遇到心仪的姑娘,就帮我张罗相看之事。”
萃雅真心替杨肖开心,如果他找到了心仪的姑娘。
回到家里,她盯着精致的荷包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打开来看了,里面果然是一只镯子,翡翠玉镯,清透水润,应当是不便宜。
萃雅把这玉镯收起来了,想着多攒一些钱,到时候杨肖成亲的时候,她也去玉器铺头挑一个好的玉镯送给新娘。
周翰言知道杨肖又另外送了礼物给萃雅,并没有不开心。
萃雅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凝思道:“你好像变了一些,之前杨肖送我礼物,若是我收下了的话,你会板着脸不开心的。”
周翰言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我们都成亲了,我还与他计较什么?”
将心比心,若换作是他,他也不甘心,很不甘心。
萃雅轻抿了一口茶:“那我跟音儿姐一路回京,走了这么久,杨肖也在,你会担心吗?”
周翰言愣了下,笑了下,“会的,怎么会不担心?”
有时候担心得一整晚都辗转反侧,睡不着,甚至还想丢下这边的一切,什么都不管了,追过去找她。
萃雅抿唇不语。
他又沉声道:“但我相信你,你不随便轻易变心,也知道杨肖不是鼠辈。”
萃雅一抬头,入目是他舒展的英眉,深沉如柔水的黑眸。
顿了顿,她笑了起来:“周翰言,你真好。”
她见过她那个烂鬼爹总是疑神疑鬼,她那软弱的娘跟别的男人说上几句话,烂鬼爹就会对阿娘又骂又打,他并不是喜欢阿娘,只是不把阿娘当作人,不把阿娘视作妻子。
周翰言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深深地看着她,“那娘子能不能奖励一个亲亲?”
他伸手以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慢慢地抚摸了几下。
唇上的柔软透过指腹慢慢流淌到心上,心口软乎乎的。
萃雅耳根处浮起一抹红晕,他是自己的相公了。
她一鼓作气,踮起脚就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还没来得撤离,他便捧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亲吻起来。
耳鬓厮磨。
“娘子,也很好,无人能及。”
...
春日除去花红柳绿,还有烟雨朦胧。
周翰言把这个织染坊的名字改了,吉祥如意,吉祥食肆,如意织染坊,很相称。
萃雅正在跟着周翰言学算账,一个婆子急急忙忙走过来,
萃雅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母亲,愣了好半晌,眼里的震惊久久散不去,渐渐地又被泪水模糊。
许久不见的刘氏更加瘦骨嶙峋,左腿依旧是有点不正常的弯曲,用一根木棍颤颤巍巍撑着身子,头发乱蓬蓬如枯黄杂乱的干草,衣裳裤子破破烂烂,与外头街上的乞丐别无二致。
“翠丫......娘只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好好的......我先走了......”刘氏嘴唇微微颤抖着说出句话,语无伦次。
话还没说完全,刘氏已经转身就要走。
“来都来了,你还走什么走?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萃雅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两步紧紧拉住她瘦得几乎只剩层皮的手,哽噎着声音:“难不成你又想把我撇下了?”
“不,不是!”刘氏忙转身,连连摇头,着急地说,“娘没有想撇下你!就是娘这样的,怕、怕.......”
刘氏粗哑的嗓子也哽咽起来,吞吞吐吐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眼泪也滑过瘦得深深凹陷的面颊。
几个人见状,大抵也能猜出来刘氏想说些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抹难受无法言喻。
萃雅更是知道刘氏还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又气又心疼,眼泪像掉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刘氏很心疼,想要给萃雅擦掉眼泪,可一抬起手,就看到自己因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满是泥土污垢的指甲,又羞愧地将手缩了回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安慰声音。
“对不起......”
萃雅抽噎了几声,“总说对不起有用吗?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你就不该再撇下我不是吗?”
刘氏动了动干得翘皮的嘴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周翰言环着萃雅的肩膀,见状心中也有了些数。
上回萃雅回来时也有说过他们在青山村时发生的事,包括她阿娘明明答应了跟她一走,最后又反悔了的事。、
不曾想过,事实的真相却是如此悲苦。
周翰言心里也很难受,斟酌了下语言道:“回来吧,跟我们一块住,不打紧的。”
郑春娘瞧见刘氏这般可怜的样子,甚是同情,眼睛红了一圈,但又是个直性子,便直言:“唉哟,亲家母啊,您就莫要顾虑这顾虑那的了,既然想萃雅了,又来都来了,就不必瞻前顾后了,困扰了自己,也让别人不开心,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