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我，就连陆青鸾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浓浓的诧异和不可置信。
仿佛根本没有想到，她将我像礼物一样送给凤九倾，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交易，我在凤九倾的心里，分量竟然这么的重？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凤九倾还要和她秋后算账，实在是不符她之前对风九倾的认知。
而我惊讶则在于——
他都把我绑上祭坛放血，要拿我的命祭天，来破除封印了。
这会儿突然把话锋转到我的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我实在没办法，不将它联想到，这是凤九倾故意在做戏。
“凤大人，我敬您千年前，与诸道抗衡，宁死不屈，留有狐族风骨。”
“可您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还存在交易？非得要我拿交易的筹码，与您换这尊神像，您才答应？”
陆青鸾的脸色极其难堪，若非碍于她日后还要仰仗凤九倾的帮忙，怕是当场就要剑拔弩张。
虽然早就知道，我在陆青鸾的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分量。
可亲耳听到她形容我时，就像在提起某件微不足道的货物之时，我的心里还是发凉的厉害。
是啊，就算她和我妈算是一个人，可又不是她生下的我，哪怕流有血缘，又能怎样？
凤九倾像是拿准了她心里的想法，饶有深意的冷哼一声：“你不会。”
“那几个条件，对于你而言，比这尊狐仙像还要重要——不是吗？”
凤九倾这话一出，倒是勾起了我的无限好奇。
他们之间——
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陆青鸾开出的又是什么条件，居然能比封印了她肉身的狐仙像还要重要？
果不其然，陆青鸾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一句。
“看来凤大人，至始至终，都没把我当作盟友，今日无论我开出怎样的条件，怕是您都不会将这尊神像还给我了？”
“还？”凤九倾半点不留情面的嗤笑道：“陆青鸾，你是聪明人，这个结果，从我将狐仙像放在拍卖会上的时候，你该早就猜到了吗？”
陆青鸾双眼一眯，即便带着面具，都能令人感受到她的不悦之色。
“看来，是我多想了，你拿出狐仙像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引的人不是我，而是——”
语落瞬间，她的呼吸忽然慢了半拍，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用那满是杀意的目光，猛地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我被她这阴狠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根本不敢与她直视。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陆青鸾。
第一次，她给了我母亲般的爱抚，虽然带有浓浓的欺骗。
第二次，在宝塔前擦肩而过，她似是怀疑我的身份。
这一次——
她一个上前，用那锐利的目光瞪着我，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凤九倾忽然一把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亦如曾经我遇到危险那般，挡在我的面前，满是威胁的冷道一句。
“陆小姐，您是个知趣的人，应该知道，现在该走了。”
陆青鸾的话到嘴边，却被凤九倾生生的噎了回去。
我从她面具下，仅有的两只眼睛里，仿佛看见了吃人二字。
她浑身颤抖的，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
仿佛我与她之间，不仅没有丝毫联系，更是挡在她复仇大业前的一条拦路狗罢了。
许是她有把柄在凤九倾的手里。
又许是她与凤九倾之间的交易，于她而言确实非常重要，现在还不是和凤九倾撕破脸的时候。
她竟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只是看着我的眼睛，对凤九倾狠狠的留下一句。
“凤大人，人妖殊途，有些人是养不熟的，相信您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更何况，她可是您的解药。”
陆青鸾话里有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却从她看我的眼神里，看见了来日方长四个大字。
她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了脚底板，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冷的浑身发抖。
自从凤九倾对我的谎言戳破起，我对他便已没了任何期待和幻想。
为何听到陆青鸾这话的时候，我却依旧心乱如麻，想听凤九倾说出一句反驳？
我就这样滞滞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陆青鸾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那被凤九倾紧握着的手臂忽然一松，像是垃圾一样，被他嫌弃的甩开。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我，冷冷的吐出一句：“怎么，还想演下去？”
他的话中，带着些许戏谑，仿佛我在他眼里，只是一件玩物那样，随时可抛。
我的目光僵硬的朝着他的脸上看去，这才意识到，偌大的山海厅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
空气安静的，连我急促的呼吸声，都能被他听的一清二楚。
我的第一反应是逃，逃的越远越好！
可我的脚下，就像灌了铅一样，连动都动不了，甚至不敢直视上他的目光。
喉间发涩，面如死灰的，用那磕磕巴巴的声音，对他问出一声：“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凤九倾看着我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无论怎么跳，都跳不出他手掌心的跳梁小丑。
“你觉得呢？”
我的嘴唇发颤，面对他只有浓浓的惧意，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自己在鬼市里的行头，都换了两回了。
这次甚至还易容成了一个男人，都能被他轻而易举的认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像是认输一般，用那渴求的语气，想要知道最后的答案。
凤九倾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看待一个垂手可得的猎物一样，用那不屑的余光，微微撇了我的手腕一眼。
“隐藏婚契确实有点用，至少让我短时间内找不到你。”
“可你与我有婚约在身，这是下到地府里的成亲贴，除非主动破除，否则至少三生的羁绊。”
“你就这么肯定，你出现在我面前，易容成这副鬼样子，我能认不出你？”
我心中的恐惧更浓，顿时想到了，在古塔里，自己不小心撞到他时，他看我的那个眼神。
怕是见到我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我吧。
所以在古塔里，他有一搭没一搭，对我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我多想。
可，那是关心我，还是在看我笑话，羞辱我？
我忽然发现，我在凤九倾的眼里，可能连猎物都算不上。
猎物至少还能逃，可是我呢？
“古塔二楼，你先比我进入幻境，却和我同时醒来，是故意在等我吗？”我血液倒流般，恐慌的问道。
“是。”
“那我在幻境里见到的你，到底是镜像，还是真实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