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刚生完星星的时候,吃的不好没奶水,他就做了个弓箭,树上的斑鸠还有山上的野兔子,他一下子就能射中,可厉害了。”
关爱莲说的津津有味,差点把孩子吵醒,她赶紧压低了声音。
“咱爸妈看他这模样吧,心里都犯愁,想着就他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别说有啥出息了,以后连媳妇都找不到。”
“他成年那年,正好村里有征兵名额,他背着爸妈去报了名,谁知道一下子就政审通过了。我感觉他报上名之后,身上一下子就有活力了,后来,他当了两年兵第一次回来,我感觉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反正比小时候好多了,小时候死气沉沉的,不像个活人。”
关爱莲没啥文化,语言也比较直白,说起事情虎虎生风。
杨念念越听越诧异,感觉关爱莲说的那个人很陌生,跟现在的陆时深一点都不一样。
虽说陆时深现在也不是多爱言语的人,可也不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呀?
至于拿木棍练武这事儿,杨念念倒是没觉得奇怪,她小时候还喜欢把筷子插在头上,披着床单幻想自己是贵妃娘娘呢。
琢磨了一会儿,她问,“是不是爸妈从小对时深不好,或者是小时候吓到过,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关爱莲摇头,“嗐,咱们乡下养娃,不都是这样养吗?没饿着冻着算不错的了,也没对他咋的呀?我跟你大哥结婚第二年,你大哥还被咱爸拿棒槌揍过呢。”
说到这里,关爱莲又笑了,“我跟你说,咱爸妈怕时深,不敢对他动手。”
杨念念,“……”
时代鸿沟太大,关爱莲心眼直人不错,可就是典型老一辈思想,这个很难改变了。
不见杨念念吭声,关爱莲以为她困了,“念念,你困了就赶紧睡吧,明天得早起。要是起晚了,咱妈会满村吆喝,说时深娶了个懒婆娘,到时候你在村里就没好名声了。”
关爱莲吃过这档子苦,好心给杨念念提个醒。
杨念念也想睡,可屋子里太热了,蚊虫又多,她根本睡不着。
屋外头。
陆庆远和陆时深也没睡着,二人把草席铺在地上睡的,富贵跑过来贴着陆时深脚边躺着,偶尔会四脚朝天在地上打滚。
弟弟好不容易回来,陆庆远心里高兴,从弟弟成年之后,兄弟二人还是第一次睡在一起。
以前弟弟小时候不爱言语,身上没人气,现在越来越有烟火气息了。
陆庆远忍不住想跟弟弟聊聊知心话,“你不打算办喜酒的事,弟妹知道不?她有没有意见?”
“她没意见,我们商量过决定的。”陆时深淡声道。
他双手放在腹部,睡觉板板正正,跟块棺材板似的,他从小就是这毛病。
陆庆远小时候还学过弟弟的睡姿,不过坚持不了多久就会翻身蹬腿。
他拉回思绪,“你年纪也不小了,没准这两年就会转业回来。”
顿了顿,他又语重心长的说,“现在你也成家了,很快也要有自己的一家人。我跟你大嫂商量过了,这房子是你津贴钱盖的,当哥嫂的不能厚着脸皮霸占着不走。我打算把村口那块地皮盖上房子,等你们回来,我们就搬过去,就是爸妈可能不会愿意搬过去跟我们住,要跟你们住一块了。”
爹娘脾气陆庆远很了解,他们才不愿意跟他搬过去住土房,肯定会赖在这房子里不走的。
陆时深眸子幽深如潭,他看着屋顶,沉着嗓子说,“大哥,这些年一直是你在照顾父母,辛苦你了。”
“我没啥辛苦的。”陆庆远实话实说,“咱爸妈现在还年轻,没到用人照顾的时候,平时还是他们帮衬我多一些,你寄回来的钱,他们也补贴了不少给孩子用。”
说起来,他这个当大哥的确实挺没用,不如弟弟万分之一。
“话虽如此,有个儿子在身边,两个老人家心里总是踏实些。”陆时深道。
见弟弟这么明白事理,陆庆远很感动,就听弟弟又说。
“我在部队暂时不会转业,这些年,我一直没有照顾到家里,房子就留给你们住,算是补偿我没尽到的责任,你们不用搬走,这房子以后就是你们的。”
陆庆远两口子都商量好把房子还给弟弟了,没想到弟弟不要房子,盖房子花了1500多块钱,全是弟弟寄回来的,他没出一分钱。
这房子他住的良心不安,却也知道弟弟脾气,弟弟说把房子留给他,是真心的。
他也确实需要这房子……
陆庆远是个憨厚的老实人,他也不玩虚情假意那一套,感动的眼睛都湿润了。
“弟妹那边……”
“她没意见。”
陆庆远更感动了,“弟妹是个好姑娘,来到咱们这里,也没嫌弃咱们家穷,你可得好好对人家。我觉得她比她姐姐好,之前咱爸妈去他们家的时候,她姐姐见到咱爸妈,说话夹枪带棒很没有礼貌,有点瞧不起他们。”
陆庆远和关爱莲一样,潜意识里,总把杨念念当成有钱人家的姑娘,所以老是担心杨念念嫌弃家里条件不好。
“我会对她好的。”
说到杨念念,陆时深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念念不想跟娘家来往,等带她见完长辈,我带她回去把户口迁过来。”
既然要做,有些事情就要做的利索一点,免得留下后患。
这是陆时深为人处世的一贯作风。
陆庆远很赞成,“迁过来好,反正早晚都要迁过来的。”
他憨笑两声,“你结婚后,比以前更有人味了。”
兄弟俩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聊这么多话,小时候他想跟弟弟聊天,弟弟直接充耳不闻,完全不理他的。
记得有一次村里的熊孩子骂他弟弟是傻子,他生气跟人打架,最后没打过人家,被揍的鼻青脸肿,然后弟弟直接去找别人打了回来。
从那以后,村里的熊孩子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见到弟弟都是躲着走的。
想到往事,陆庆远嘴角又浮现出憨笑,那些说弟弟是傻子的人,现在没一个有弟弟混得好,他为了有这个弟弟而骄傲。
“啪”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有人在拍蚊子。
“乡下蚊子多,弟妹肯定是没习惯。”陆庆远道。
话音刚落,忽然察觉身边的陆时深起来了,都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出了院子。
陆庆远赶紧追出去,到了门口却发现外面黑呼呼的啥也看不见,他猜想弟弟可能是去上厕所,于是又回了堂屋。
几分钟后,陆时深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把艾草。
看到这一幕,陆庆远算是明白了,弟弟这是要熏蚊子啊?
弟弟啥时候这么贴心了?
陆庆远见鬼一样的表情盯着弟弟,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弟弟会不会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