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早上，没想到他竟然选择自投罗网，”
顾小楼应是恨他恨极了，光是声音都能听出来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样子他是活不起了，想跳楼。”
楼底人满为患，各航道堵的连一滴水都漏不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顾氏。
要是夏霖真的从顾氏大楼跳下去，恐怕又要引起一阵不利于顾氏的舆论风波。
顾小楼还算有理智：“表哥，我先去把他弄走吧？”
顾欢冷静的闭了闭双眼。
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便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场景。
再次睁开时，他已经有所决断：“不，我自己去。”
*
小黄蜂降落到顾氏顶楼的总裁专用停车场。
顾欢观察了一下周围，人头密集，产生躁乱是分分钟的事，简单到只需要一个导火索。
这种好戏，又关乎夏氏利益，夏辞山怎会缺席？
这满眼的人头里，必定就藏着他的人。
“小黄蜂，你去巡视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出眼线。”顾欢边下车边吩咐。
小黄蜂的控制台闪起来：“好的。”
临走前，顾欢想起它早上不请自来在家里擦桌子，有点不放心，强调道：
“如果发现了，不要打草惊蛇，第一时间通知顾小楼。”
小黄蜂：“知道了。”╮(╯▽╰)╭
春夏季节总是多雨，晴了好几天，天空变的灰扑扑的。
顾欢缓步走到角落，跟见老朋友一样就地而坐：“你在等我？”
站在边缘处的夏霖像一根生了锈的木头，闻言非常、非常缓慢的转动身体。
只是转过来，便废了他好大一番力气，不知道的真能误以为他是一个没上劲的破指针。
“嗯，在等你。”
夏霖的声音和他的脸蛋一样，不再甜蜜，毁的千疮百孔。
近距离一看，才发现他从头到脚的皮肤都破了，呈一片血肉模糊的状态。
顾欢深吸一口气：“夏辞山干的？”
“呵呵呵……”
夏霖如破风箱般自嘲笑起来：
“我带着能让他半辈子心血付之一炬的东西，他当然要除掉我。”
果然是这样。
只是顾欢没想到，夏辞山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能狠到这个地步。
“你应该很开心吧？”
夏霖像是说累了，喘了一会：
“我现在，可比五年前的你更落魄，更绝望。”
起风了，空气里带着水雾，刮到脸上留下微微的湿气。
顾欢表情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倒也没有多开心。”
夏霖全身被风吹的疼痛难忍，微微发起抖来：“呵，就连这点，你都要比我强。”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不公平啊。”
快下雨了，恶劣天气加上躁乱，将会是糟上加糟。
顾欢起身：“直接说重点吧，我是不会让你从这里跳下去的。”
夏霖很清楚，在明确存储器的位置之前，顾欢不会轻易动手，于是有恃无恐的把一只脚悬空到边缘之外。
一个血人就这样在顶楼边缘摇摇欲坠。
顾欢也不着急，慢慢靠近夏霖。
他也很清楚，夏霖大老远跑来顾氏跳楼，并不是为了帮父亲制造舆论，而是赌那一口气，想要赢下最后一刻。
至于怎么个赌法，顾欢还不是很确定。
风越发大了，吹来了细雨。
夏霖迎着风问：“敢赌一把吗？”
顾欢：“赌。”
“你退到三米之外，我把存储器给你。”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存储器确实是很容易就能弄坏的东西，顾欢只能接受他提的条件，慢慢退到三米开外。
只见夏霖缓缓张开手心，展示被血和雨浸湿的存储器。
就是现在！
顾欢眼神一紧，早已蓄好力的身体对着东西飞扑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拿到东西时，夏霖用力一扔，将存储器扔向了远方。
指尖正好擦过存储器，顾欢刚有预感他要做什么，下一瞬就见夏霖朝着反方向纵身一跃！
夏霖在赌顾欢会如何选择——
如果顾欢选择了救证据，那么夏霖就达成了在顾氏楼顶跳楼的目的，虽然不能代表什么，但至少可以恶心一下顾欢。
如果顾欢选择救夏霖，那么证据就会掉到地上，淹没在茫茫人海里，找回来的概率等同于无。
在报仇和救仇敌之间，很显然，夏霖把赌注全部押在第一个选项上。
顾氏大楼高入云端，再加上附近航道交错，影响了部分重力因素，所以即便是跳楼，也没那么快坠落。
穿过层层叠叠的乌云，夏霖脸上狡黠的扬起微笑。
然而，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迎接死亡的那一刻，瞧见顾欢以超重力速度径直朝自己逼来！
发丝翻飞间，他不禁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握紧拳头。
唰——
顾欢接住夏霖，两人继续坠降。
此时他们离地面最高不过三百米，地面虽然有防护措施，但毕竟人太多，设了等同于没设。
顾欢必须想到办法，带着夏霖安全落地。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顾欢尝试过一次，失败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尝试第二次！
顾欢心念一动，调出体内的融合信息素覆盖他俩周身，形成一层保护膜的状态。
“领域——开！”
顾欢低喊一声，保护层内部空间便形成一道虚影，变成了顾欢的领域。
在领域之内，顾欢是绝对的主导者。
顾欢闭上眼睛，用意志控制着领域降落的速度。
果然有用。
降落到地面以及个各航道肉眼可见的位置时，吃瓜目光纷纷朝他们聚集。
确实引起了轰动。
他们亲眼看着顾氏总裁从天而降，救了一个失足的血人。
最关键，还好端端落地了！
全场看的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安保赶来清空方圆几百米。
那些人自然不会走，纷纷围着两百米的圆圈挤成一团，继续吃瓜。
圈内，大雨已然磅礴。
夏霖结球的头发被淋的湿透透，雨滴顺着睫毛流淌到破烂的身体上。
如果说身体已经够破了，那么他的语气则更加褴褛：“为、为什……么？”
顾欢直视着他，湿漉漉的眼里满是冷淡：“因为你不配死在这里。”
“……”夏霖默然。
雨继续下着，没完没了。
夏霖仰面看着倾注的雨滴，许久之后，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
“哈哈哈、咳咳、哈哈……”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咳咳……”
他的口鼻被雨水灌的猛咳不止，却坚持笑了很久。
直到两百米外，一个虚胖的身影拼命挤到了最前方，愣怔怔的盯着圈内。
夏霖有所预感，微微歪着头朝那个方向看去，眼皮猛的睁大。
只见那alpha眼里满是绝望的跪在地上，双拳用尽力气猛砸地面，似在责怪自己没那个能力带他走。
警方即将赶到，愿意来送夏霖最后一程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这一刻，夏霖眼里流的，也不知是雨，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夏霖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欢的眼神里，已经空无一物：
“我们，最后，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