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不理姐姐,宝贝。”
不哄还好,这句话一出,被压抑的委屈瞬间爆发,泪水骤然决堤。
仇清舟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阮昭影,止不住地流眼泪
阮昭影看得既心慌又心软,担心他身体还是不舒服,连忙又亲又哄。
“受委屈了对不对?”
“是姐姐太过分了,欺负我们家乖乖。”
“抱一抱,不哭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哭了很久,似乎要将这段时间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
阮昭影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哄着人,直到最后人哭累了才停歇,缩在他怀里乖乖巧巧的十分安静。
除去一如既往苍白地脸色以及红彤彤地眼睛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异常,阮昭影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这人哭的时候也十分安静。
不是那种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是一种如同小兽一般压抑的呜咽哭声。
但就是如此才更让她心疼。
她宁愿他能够大声地控诉自己的委屈,倾诉她哪里做的不对,告诉她他哪里不高兴。
而不是永远只会乖乖的摇头说没事,却在暗地里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
怀里的啜泣声已经没有了,身躯却还是微微有些发抖。
阮昭影其实不觉得今天的事会让他哭成这样,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但现在明显不是一个提问的好时机,所以她只是默默地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安全感。
“姐姐坏……”
“哪里坏?姐姐改,好不好?”
见人终于肯开口了,阮昭影哪里还计较他说了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回答。
“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出门?为什么出门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理我?”
仇清舟直接一个三连问控诉着阮昭影的恶行,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阮昭影点头认错,丝毫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咳咳……姐姐要把我关起来吗?”
“我不想被关起来,姐姐,我不想再被,关起来了……姐姐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我喝过药了。”
仇清舟平静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抿唇回复,阮昭影无声地笑了笑,目光又扫了一眼桌上的碗,所以放这一碗药在这儿是想做什么呢。
“想看看姐姐会不会骂我。”
仇清舟似乎看出了阮昭影眼中的疑惑,自觉回答。
嗯,还挺诚实。
阮昭影十分无奈,惩罚似的咬了下发丝间粉嫩的耳垂,又像是害怕这惩罚太重一样轻轻在发丝边落下一吻。
他柔软的发丝已经长到能够将耳朵完全遮住了,该剪头发了,阮昭影想。
“为什么呢?”阮昭影这时候才开口问。
“不知道,我不高兴。”
仇清舟摇了摇头,知道自己的行为称得上无理取闹。
阮昭影看他回答得理直气壮,忍不住失笑,觉得可爱,所以又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嗯,下次不用放药碗也可以。”
不用放药碗,不高兴了,我可以哄你,哄很久很久。
“我知道。”
仇清舟还是垂着眸子,似乎从刚才起,他就再没注视过她的眼睛,阮昭影察觉出了不对劲,是心虚。
“以前的事情,我记起来的,好多好多。”
仇清舟这样说,阮昭影安安静静地抱着他,没有追问下去,似乎在等他继续说。
“我记得我是安怡改造的兵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帮她杀人了……”
仇清舟的记忆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明明那时习以为常的事情。
如今想来,却遍体生寒。
“我杀的第一个人我已经不记得名字了,实话说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然后他们就会死在我面前。”
阮昭影默默将人搂紧,嘴唇又落在他的眼角,舌尖轻点,微微湿润。
仇清舟本来没有湿意的眼角却开始泛起了潮红,本来沉闷的声音开始颤抖。
于是他索性探头靠到阮昭影的肩膀,手指捏住阮昭影的后背。
这样看不到阮昭影的脸,也省得有人心猿意马,生生将悲伤说出一种风月之感来。
兵器是没有情感的,所以安怡在发现穆雅给他讲故事之后,就让他杀了穆雅。
“我杀了她,但从此……却再不想对任何一个人动手了。”
最开始他只是偷偷的,找各种理由避开安怡交代的任务。
后来安怡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给他注射药剂,但已经晚了。
他逃了。
“我只是安怡制造出来的一把刀而已。”
仇清舟如是说,阮昭影却听得心头一颤,微微垂下眼帘,眸色深沉。
“所以这把刀……曾经也对着过姐姐。”
仇清舟声音逐渐趋于平淡,甚至听来有几分残忍,阮昭影抿了抿唇。
她将人拉离自己的怀里,双手捧着他的脸,又亲了一下。
仇清舟的眼神似乎变了,少了以往的光亮,如同沉闷阴霾的云层一样黯淡。
“我还骗了姐姐,这只鸟才不是什么自由,这是蓝色的乌鸦,我称之为滑稽的死亡。”
“我那时候……是想杀了姐姐的。”
那是一场善恶最初的缠斗,他第一次遇见一个从外面的世界闯进来的人,新奇胜过了一切。
安怡的命令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告诉了她离开的路,她却想带他一起走。
他拒绝了,却承诺要等她。
所以后来安怡将他放逐,他被炎帮抓了过去。
但他拼尽一切都要回去啊,他的脖子上还缠着实验室的锁链,不脱下来就走不掉。
他像是一只随时都带着项圈的有主的狗。
就算主人扔掉了绳子,他还是会衔着绳子一起跑回去。
安怡给他的项圈上装了自动防御功能,细长的银针能够在一瞬间夺人性命。
所以,炎帮那群恶心的渣滓也不敢碰他。
“可是你没有。”
阮昭影捏了捏他冰冰凉凉的耳垂,他似乎已经冷到浑身发抖了,所以她将外套搭在他身上。
“没有吗?”
仇清舟不解地抬头,阮昭影从他的目光中看到惊异。
“那条路……是一条死路啊。”
仇清舟想起自己给阮昭影指的那条出去的路,明明是最容易被发现的路。
所以,他本来以为她早就死了。
所以,再次看到她的时候,有惊讶,也有害怕,还有一种淡淡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