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虽只有寥寥数语,但她也看明白了。
父亲说,之前那个道士是骗子,人在苏清妤手里。
苏香菱脑子有片刻的空白,一时间没了主意。
两只柔软的手,因为紧张下意识绞在一起。
身边伺候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神色,都站在一旁噤声不敢开口。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苏香菱眼底纠结的情绪忽然散开,神色逐渐坚定。
“浅雪,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两刻钟后,引太子殿下去东宫西北角的梅林。”
浅雪见苏香菱说的郑重,便知道事关重大。福身退下,去办事了。
在宫里,身为奴婢过得好不好,全看主子得不得宠。所以苏香菱身边的两个大宫女,比谁都希望她能上位,自然办事也都尽心尽力。
随后,苏香菱进了内室,打开了一个上着锁的梨花木小匣子。里面有个小瓷瓶,瓷瓶上的花纹是黔州才有的桫椤。
苏香菱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揣到怀里,换了身素色宫装,独自一人朝着东宫西北方向的梅林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巡视的侍卫和走动的宫人,很快就走到了梅林外。
这个季节梅花有些落了,东宫的梅林品种多,颜色也多。所以梅花落在地上,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她顾不得欣赏美景,绕着梅林走了两圈,像是在选地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去了梅林中间的空地。
此处除了一大片空地外,还有一座小木屋,太子殿下偶尔会来此处煮茶弹琴。
苏香菱心里算计着太子来这会走哪条路,之后身子朝着正北的方向站定。
若是跪在这里,按照太子殿下的习惯,应该是从她身后过来。
每一步,苏香菱都慎之又慎。这是她能对太子用的,最后的招数了。
之后,苏香菱拿出手里的小瓷瓶,洒在身前的地上。
这是南疆巫医研究出来的,专门吸引鸟儿的药粉。一般南疆逢盛大的庆典或者祭祀,会用这药粉招百鸟出来。鸟儿尝到药粉后,还会做出臣服的动作。
据说是药粉里面有一味特殊的药材,能让鸟儿一只腿忽然软下去,做出单膝跪地的动作。
这东西只是短暂的药效,并不影响鸟儿的寿命。巫医们研究这种药,一来为了热闹,二来也是图个好意头。
这药粉还是从前一个南疆朋友送给她玩儿的,一直在箱子底压着。这次她进宫前整理东西,才意外看见。
药粉洒好后,苏香菱忽然发出一声类似鸟叫的声音。不远处一只雀鸟落在了她肩膀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鸟叫。
这是南疆很多人都会的口技,苏香菱只学了个皮毛,但是显然也足够用了。
她心里算计着时辰,仔细听到了身后的声响。
浅雪办事她还算放心,想引太子来这并不难。
果然,不多时就听见身后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
苏香菱眸色幽深,嘴里不间断发出清脆的鸟叫声。
不多时,就陆续有十几只鸟儿到了近前,落在她身前洒了药粉的地上。
紧接着,又是铺天盖地的鸟儿涌入梅林。苏香菱身前,密密麻麻的鸟儿站了一地。
准确的说,是跪了一地。
此刻太子已经走到了苏香菱身后,看着眼前的场景直接僵在原地。
苏香菱一身月白色宫装,梳了个高髻,只戴了一只贤妃赏赐的凤头钗。
她背对着他,笔直地跪在地上。
双手合十,朝着正北的方向叩拜。
嘴里虔诚地说道:“求各路诸神保佑大周国泰民安,保佑太子殿下平安顺遂。”
“信女愿用一生福寿,换太子殿下一世安宁。”
苏香菱很聪明,特意在晚上引出这百鸟朝凰的景象。
这件事,她并不敢闹的人尽皆知。
皇上还在位,太子还只是太子。这时候若是传出她是凤凰命格,皇上和朝臣可不会放过她。
所以她只要太子相信她就可以,不管那道士说的是真是假,她都要做实那卦辞上的话。
太子眼底是深深的震撼,眼前的女人叩拜诸天神佛,整个宫里的鸟儿都在叩拜她。
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身份,才能有这样的造化。
他信鬼神之说,更信真龙转世的说法。如果他是真龙转世,那苏香菱是什么身份?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呢喃道:“百鸟朝凰?”
苏香菱一直极力听着后面的动静,自然也听到了太子口中的呢喃。心下一喜,知道今日总算没白筹谋。
可她和太子都不知道的是,此刻不远处阴暗的树下,一道身影忽然转身离开了。
太子挪动脚步,走到苏香菱身边蹲下身子。
“菱儿,夜深寒气重,你跪在这干什么?”
苏香菱惊诧地看着太子,像是没想到他会在这。
“殿下别管妾身,妾身犯了错,来认错的。”
太子看着她身前密密麻麻的鸟儿,开口问道:“这些鸟儿,都是怎么回事?本宫还没在东宫见过这么多鸟,你这是把百鸟园的鸟都引来了吧?”
苏香菱神色无辜又带着怯生生的惊愕,“是不是妾身又做错事了?妾身也不知道它们怎么来了。”
“好像自小就这样,如果我郑重的祈求神佛一些事,就会有不少鸟儿来。但是以前没这么多,怎么宫里的鸟儿更多么?所以来的也多?”
苏香菱一脸不谙世事的少女神色,和之前妩媚妖娆的神态大相径庭。
太子却丝毫没觉得不对,反而心生怜惜。
他轻轻扶起苏香菱,开口说道:“傻菱儿,现在你离那位置更近一步,所以引来的鸟儿自然也多。”
苏香菱因为跪的久了,腿上一软,整个人扑到了太子怀里。
又娇声问道:“殿下说的,妾身不懂,什么位置?”
太子却不欲多说,心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好,安心养胎是正经。
此刻两人半搂半抱,苏香菱窝在太子怀里,轻声说道。
“殿下,妾身昨晚上做梦了。”
“梦见一条小小的,黄色的小蛇。他还跟我叫娘亲,您说这梦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