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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全门派打工 > 第一五五章 求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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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女子大都贞静贤淑,有许多人并不愿意出来抛头露面。”曹夫人叹了口气,“我也知晓大人苦心,只是她们求到我跟前,我也是于心不忍。”

师玄璎喝了几口茶,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这才道:“官府又没规定女子必须出来做活,不想出来便在家里相夫教子便是。”

一名纤瘦白净的妇人忍不住面露悲戚:“大人此言,与‘何不食肉糜’何异?”

曹夫人脸色微变,心中有些后悔带她们一道前来了,正要打圆场,却听见师玄璎没什么起伏的语调。

“此话怎讲?”

几人皆抬头看过去,见她面上并无丝毫怒意。

纤瘦女子深吸一口气,道:“现如今,两县许多人家会因为政令带来的好处,根本不顾女子意愿,逼迫她们出来做活。”

“这是政令造成的吗?”师玄璎不可思议道,“你们在家相夫教子,身家性命捏在旁人手里,过的好不好全凭别人良心,她们家里坏了良心,你们来找我的茬?”

倘若这些人是来找她想办法解决,师玄璎必然会想办法,但是上来就要求取消政令……她倒是想听听她们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另一名妇人道:“大人可知晓,妇人在家要侍奉公婆、伺候夫君,教养孩儿,苦一点的人家还要妇人做活计补贴家用,有些绣娘眼都熬瞎了!若是再被逼着出去做活,这般多的担子压在身上,这是逼她们去死啊!本来好好的,妾身不懂、不懂为何要这般折腾!”

本来好好的?师玄璎难得有一瞬怀疑自己:莫非太久没有入世,已经不了解世间情况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脑海中又浮现那日在街道上遇到的卖水果的女孩,她笑容舒展,快乐洋溢,也并不是假的。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撇着茶沫,认真问道:“所以,原本天下间并没有任何女子被压迫,大家过的十分幸福,是我这些政令导致了许多女人的不幸?”

“妾等又何曾说过天下无一女子被压迫?天下命苦人太多,女子又如何例外,大人这般说,岂非断章取义?”

师玄璎放下茶盏,散漫地靠在椅背上,袖手问道:“你们究竟是真喜欢相夫教子,还是只能相夫教子?”

这个问题,宛如一刀劈开层层皮肉,直指心底。

几个妇人有片刻的呼吸不畅。

曹夫人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卷沾满血渍的白绫:“我在家中也日日听夫君讲述大人的政令,他说大人是真正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好官,只是县中太多女子不满,她们用血写下万民书,求到我面前,可谓字字泣血……”

家里枕边人时常念叨新政令,曹夫人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看到那些妇人如今的处境,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她将手中白绫奉上。

师玄璎展开飞快地扫过一遍,已悉知其中内容,然而几名妇人看在眼里,却认为她只是敷衍的随手翻了翻,脸色越发难看。

师宗主向来奉行武力为先,何曾同人讲过道理?眼下情况还不能一刀砍了了事,简直教她一个头两个大。

同时,她也切身体会到了肖红帆的难处。她在为女子争取权利,背后捅她最深一刀的却是女子。

师玄璎还真希望她们是吴曹氏那样强硬的人,这样便能撸起袖子直接打杀了,可看着这些强撑倔强,眼里却流露出怯弱的妇人……

手握斩龙首去砍死一只蚂蚁,实在是有失格调。

然而,即便放弃打打杀杀的师宗主,亦与肖红帆截然不同。

她的心可能是千年玄铁是万年寒冰,却绝不可能是团棉花:“谈判都需要筹码,你们要我要我朝令夕改,可曾准备好筹码?”

她将白绫拍在桌上,面上带笑,眼底含霜:“凭此物吗?”

“人人皆言大人爱民如子,也请大人怜悯女子不易。”

除了秦夫人以外,其余几人皆冲师玄璎下跪。

师玄璎揉了揉太阳穴,艰难按下自己的暴脾气。

她的政令发出,起先反对的都是一些儒生,被她残酷镇压之后便没有什么人敢冒头了,可他们不冒头,却可以威逼利诱家中女眷出来冲锋。

这件事有组织有预谋,可不像是几个活在后院里的妇人能谋划出来的。

“诸位勇气可嘉,端是好胆魄,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倘若前小陈国真有你们这般豁出去为女子请命之人,也不至于被约束到如今这种地步。”师玄璎起身走到最先开口的那名妇人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强令她抬起头来,目光逼视,“背后怂恿你们的人究竟是谁?!”

师玄璎刀下亡魂无数,即便不刻意放出杀气亦非寻常人能抗住。

那妇人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秦夫人微惊,难道自己也中了算计吗?可她曾经亲自去查探过,确实有许多女子因为政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可县令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那些人家坏了良心,为利益欺压媳妇、女儿,又如何能够将错全部归结于政令?

师玄璎松开妇人,见她瘫软在地上,字字如刀:“既然有些人选择将命运交给他人,那就要学会逆来顺受。垂怜这种事,不是你们往地上一跪便能得到的。想拿‘爱民如子’四个字要挟我?呵。”

她冷笑一声:“不论你们是自发,抑或被人指使,且都回家等着命运的安排吧。”

一直未曾话说的一名妇人忍不住喊道:“大人同为女子,就这般不顾同类死活吗?!有些人,有些人根本无力反抗啊!”

师玄璎掏了掏耳朵,总觉得这句话有那么点耳熟,哦,在梦里,吴曹氏曾对肖红帆说过前半句。

真是晦气。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后宅之中太久,四方宅院头顶被她们各自的“天”遮得严严实实,不知多久没有看过真正的天空,也早已经忘记自由奔跑的滋味了。

师玄璎倒也不至于苛责她们。

“若是日后,真心喜欢相夫教子、柴米油盐的女子,即便选择在留在家中,亦不会让旁人掌握自己的命运,不会被轻视,那才叫真正的喜欢和选择。”师玄璎看着几人跪在地上低垂的头颅,一字一句道,“我要这天下女子,想相夫教子便相夫教子,而不是只能相夫教子!”

几名妇人震惊抬头,面上满是向往和不可置信。

“真的……会有那样一天吗?”有人颤声呢喃。

师玄璎很认同肖红帆的一句话——责任是权利的伴生物。

想要获得多大的权利,便要担多大的责任。

总有许多人能在政令掀起的惊涛骇浪中抓住机会,与巨浪搏击,学会去征服去掌控,而这些人,将是她所描绘那个未来的基石。

变革、争权代表着流血和死亡。

“大浪之中,死死抓住前来救你的人共沉沦绝非求生之道。”师玄璎淡淡道,“若是无法靠自己游上岸,不若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