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明显比窦家家主还要在意此事,见到沈凌霄举剑的瞬间,他便放开了家主的手,踉跄向前跑去。
沈凌霄手起剑落,一个用力,那厚重的棺材盖子,被掀翻几丈远,他带着楚寒雪同棺材盖子一同起身,轻盈落地。
而那棺材盖子落地时可就没有那般温柔。
一声沉闷响,地上泛起无数烟尘。
沈凌霄将楚寒雪护得很好,她的小脑袋埋在他的怀中,没有吸入丝毫烟尘。
陆钦原也几乎同时用唐刀和内力掀开了刚刚刘褚秀躺着的那口棺椁。
“今晚的月色……真美。”
说不准沈凌霄这话是对谁说的,楚寒雪错愕的看着他。
沈凌霄对着朝着棺椁那边使了使眼色。
楚寒雪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月光刚好穿过层层的树枝,照在棺椁上。
那棺椁中,泛着金灿灿的光。
楚寒雪小心的走了两步,那两个棺椁里面哪有半个尸体的影子,全部是金灿灿的金条。
“完了,全都完了……”
老管家无力的跪在地上,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若是仔细看他,还能发现他的身体正在轻微颤抖。
刚刚抬棺的人群瞬间傻眼。
他们瞪圆了双眼,看着棺椁中的金条面面相觑,终于,质疑的声音还是在人群中爆发出来。
“我就说,这棺椁怎么会这么重!原来里面放的都是金条。”
“窦家哪来的这么多金条?”
“对啊,原定的冥婚也不是今日啊,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说法?”
终于有些胆子大的,朝着抖成筛糠的窦家家主问了一句:
“家主,这是什么说法?”
那窦家家主果然是比管家见过大世面的,他眼睛转了一下,立即想到一个不错的借口。
他强装镇定,直了直身板。
“我给我儿子多带些金条,让他安心上路怎么了?有问题吗?”
他这话倒是让那些刚刚还在质疑他的人瞬间偃旗息鼓。
他的说法没有问题,人家有钱,给自己的儿子带走些黄金乍一听也没什么的。
不过就是这数量……
说这些黄金能买下整个云城,他们也是相信的。
“不对!”
沈凌霄转过头,轻蔑的看着他。
“你儿子的尸身呢?他在哪?”
“他……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习俗,这有什么好说的吗?”
“你们窦家的习俗就是冥婚的时候将两个新人分开安葬?甚至连衣冠冢都没有?”
沈凌霄语气戏谑,看向窦家家主的眼神也是冷笑中含着寒光。
窦家家主被他看得发毛,心中所想的反驳理由却忘了如何反驳。
见他不语,沈凌霄继续说道:
“既然你儿子的尸身不在棺椁中,又为何在他想用火焚烧的时候那么紧张。”
“我……我……”
楚寒雪转过身,走到沈凌霄身边。
“这些黄金并非葬品,而是别有用处吧。”
窦家家主见说不过沈凌霄,于是将矛盾都引到了楚寒雪身上。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
突然,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打到窦家家主的嘴上。
他捂住嘴,痛苦哀嚎,许久后,他松开手,掌心一片湿红,中间那一点点白,不正是自己的牙齿。
任是他一肚子气,也不敢再轻易发泄出来。
楚寒雪也不生气。
“这些金子,是用来勾结外邦,私养军队的!你好大的胆子!”
楚寒雪自小跟在父皇和太子哥哥身边,又得魏女官教导,对于这方面,十分敏感。
棺材里没有尸身,只有金银,这放棺材的地方又是不偏远丛林,再加上这提前挖好的洞口实在是浅薄,就好像是特意准备好,日后会被人挖出来一般。
就算窦家家主与曹知县勾结,也断然不可能调动这么多装备精良的弓箭手。
唯一的解释,便只能是他们勾结外臣,私养军队。
那跪在地上的老管家错愕的看着楚寒雪。
眼神中除了震惊就是惶恐,楚寒雪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窦家,企图谋逆!”
楚寒雪朝着窦家家主步步紧逼。
窦家家手脚并用向后退。
嘴里往外冒血,一说话就漏风。
“你胡说,我没有,我才没有。”
他虽然如此反驳,但内心被楚寒雪的气势吓到。
一个如此纤弱的姑娘,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气势?
也实在是想不通,她是如何想到自己与外臣勾结的。
“你敢说不是?”
楚寒雪想到那因他的污蔑而被腰斩的姑娘。
她记得,卷宗上写过,那姑娘被腰斩后,并未立即死去,而是痛得上半身在地上不断翻滚。
没有哀求,唯有谩骂,唯有挣扎间,强忍着痛,用指尖在地上沾着自己的血歪歪扭扭的在地上写下了两个字。
她被折磨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才死去。
那处理刑场的刽子手弯着腰,看了半天,这才看清,他在地上写下的两个字,是“不服”!
楚寒雪在看那卷宗的时候,便已经浑身发抖,甚至感觉自己的腰腹疼痛。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感同身受。
今日,她定要为她博一个公道出来。
“被你和曹知县合谋腰斩的那个姑娘,你可还记得?”
窦家家主点点头,随即摇了摇头。
“什么合谋?是她杀了我儿子,杀人偿命,难道不应该吗?”
楚寒雪嗤笑一声。
“杀人偿命?只怕是你比谁都知道,她为何要杀你儿子吧。”
“是你那畜生儿子,他凌辱人家姑娘,那姑娘在惊吓之下才失手伤了他,未曾想过要伤他性命。”
“可你们却掩盖事实,造了一份假的卷宗,蒙蔽世人,抹去事情的前因后果,将她杀害。”
“这世间,她来时一身清白,却被你们这些畜生泼上了一身污名。”
“今日,月光皎皎,我一定要为她昭雪,将你们的恶行暴露出来。”
“她受过的痛苦,你们这些人,也一定要还给她。”
今日,窦家家主外雇的那些壮汉都是云城的普通百姓。
他们为了生计贪财是不假,但他们心中有自己坚守的道义。
“你这畜生,竟然对一个姑娘如此歹毒?”
“呸!我要早知道是你那畜生儿子玷污了人家姑娘,给老子多少钱老子也不会给他抬棺!”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那人朝着陆钦原和刘褚秀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刚刚我以为你们是……”
“是恶灵……这才想为了赚钱,壮着胆子,想对你二人下杀手,实在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