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的潮湿总是卷起了地上的泥土味。
沈凌霄将楚寒雪哄睡以后，披着斗篷来到院子里。
月光照在庭院中独自饮茶的人身上，更加衬得他明晃晃的。
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他将折扇轻轻一敲，那茶盏便平稳的落到他打开的折扇扇面上。
他将折扇一甩，折扇连带着茶碗稳稳落入沈凌霄手中。
沈凌霄喝了口茶，将折扇丢了回去，白羽接到折扇的瞬间，沈凌霄也同时坐到了他身边。
“她的身体……如何了……”
白羽白了他一眼，打开折扇晃了晃，似乎要晃走一身的烦躁。
“我说你们两个奇不奇怪，一个不问，一个不说，一个两个都来为难我来……”
“说！”
沈凌霄不耐烦的打断他。
白羽尴尬的干咳两声，这才继续往下说道：
“你可听说过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那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而且，我记得那画本子里说的，都是神力散尽的仙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白羽点了点头。
“你说得不错，但是大部分的话本子都来源于生活。”
“这世间没有天人，但像我们这种身怀内息之人，若是一下将内息全部散尽，便和那话本子中说的天人五衰差不多。”
沈凌霄不由得皱紧眉头，就连放在桌下的手也因用力握紧而变得骨节泛白。
“魏女官她为了救楚寒雪，在短时间消耗大半内息，身体难以承受。”
“表面上看起来她只是白了头发，可实际上，我探她的脉搏，发现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与花甲老人无异。”
“那她会不会……”
沈凌霄情绪有些激动，不自觉的拔高了音量。
不过他怕楚寒雪听到会伤心，于是又将声音压了下来。
“那她会不会有事？”
白羽闭上眼摇了摇头。
“她只是相当于会折寿而已，有可能会少活几年，但是现在来看，还没事。”
沈凌霄稍微放下心来。
“不过，也别掉以轻心啊，如今她身体很弱，万不可再动用内息，如若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好说。”
白羽提高些声音，朝着沈凌霄强调。
沈凌霄点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和白羽玩闹。
白羽知道此时他的心思很重，便也不再说话，而是与他安静的看着月亮，细细品茶。
……
一连几日的欢声笑语，差不多已经让大家忘却了此刻他们正处于被动的境地。
尤其是钱代和陆钦原也一同到了宫里。
钱代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此刻正在栖梧阁的屋顶上追逐罕见又名贵的鸟雀。
几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晒太阳，品茶的品茶，一片祥和安逸。
“殿下，殿下。”
露露急冲冲的跑了进来，脸上难以掩饰的一片惊喜之色。
“怎么了？什么好事儿？”
倒是楚寒星比妹妹先开口。
“是褚王爷，他让我给公主递来一封信。”
楚璟澈？！
听到他的名号，公主偌大的庭院突然安静下来。
伺候楚寒雪的侍女多少了解些前朝的传闻，但她们对此事并不敏感，并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自然有些失了分寸。
见满院子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懂事了。
于是她毕恭毕敬低下头，等着楚寒雪的惩罚。
“一封信而已，瞧把你高兴的。怎么，褚王叔送来的信件就这么令你高兴啊。”
楚寒雪毫不在意的接过信封。
“回公主，除了信件之外，褚王爷还派人让我给您好带句话。”
得到楚寒雪的认同，露露开始说了起来：“王爷说，小公主一回来就被关了禁闭，王叔实在心痛，奈何王叔身子不便，无法向圣宣王一样前来陪着殿下玩闹。”
“因此，褚王爷特意准备了一个礼物送给你。”
“礼物？什么礼物？”
记忆中，自从楚寒雪十岁以后，除了生辰和新年，王从没送过自己礼物。
“褚王说，要送您一场烟火盛宴，与普天同庆。”
静默片刻后，楚寒雪率先开口。
“烟花啊……也好，我喜欢，我好像也很久没看到烟花了。”
“露露，你去给王叔回个口信，就说礼物我很期待，谢谢王叔。”
待到露露走后，几人严肃的凑到了一起。
“放烟花？王兄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楚璟轩摸着下巴思索。
王兄平日里阴鸷的神色浮现在他脑海中，放烟花这么浪漫的事，实在不像他能想出来的主意。
“城外可有什么动静？”
沈凌霄摇头。
“也对，这里可是皇城，若是他此时就召集人马，就是公然要反，凭他现在手里的底牌，还不敢明着对抗。”
魏汐卿却不这么认为。
她觉得眼下朝堂之上已经出现他手中的棋子，保不齐他手中的底牌已经不断渗透了很长时间，根深蒂固。
楚寒雪眨了眨眼睛。
“可是，父皇近日里派暗探调查过那些人，许多都是因为家里人被绑，被逼无奈才……”
楚寒雪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他们都能意会。
“没关系，放烟花，挺好的，我喜欢。”
楚寒雪将整个身体放松下来，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眉眼之间，十分放松惬意。
沈凌霄点了点她的鼻尖，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里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三日后，正是楚璟澈准备放烟花的日子。
楚寒雪早早就自己起床，梳洗打扮了一番，待到露露进去的时候，她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了。
只不过不知为何，今日小公主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层面纱。
“公主，您这是……”
露露将手中的盆放好。
“无碍，只是今日有烟火，我嗓子不舒服，特意带上面纱，遮挡一下。”
“公主殿下，您的嗓子……”
“无碍。”
看来，小殿下的喉咙是真的不舒服，声音竟然如此沙哑。
“那我去找御医来给您瞧瞧。”
“不必了，给我准备些润喉的梨汤来就好。”
露露依旧有些担心，抬头仔细看了看自家殿下的眉眼，从她的眼神中确认自己无碍，便退了出去。
直到关上房门，露露都觉得自家小殿下今日有些不对劲，似乎眉眼之中少了许多光彩。
可她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
待到露露走后，沈凌霄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刘姑娘好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