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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四大家族、少女的战斗

“江行舟……”鹿呦轻喃一声,沉思道,“你是江家的那位二公子?”

鹿呦虽没去过江家,却也在暗地里打听过江家的一些事,对于江家有个简单大概的了解。

北境江家既然能被喻为云境界的第一修仙世家,那自然是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比如,江家的家族史可以追溯到三千多年以前,是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又比如,别的家族或多或少都有点子嗣艰难,毕竟修仙之人嘛,六根清净,有的传着传着香火就断了,但江家却完全没有这个烦恼,族中子嗣之兴旺,人才之辈出,光是本家子弟就有六七百人,更别提其他的旁支别系了。

这人一多,再加上传承了几千年,手握众多资源和财富,子辈们又争气,这想不强盛都难。

这江行舟就是本家嫡系一脉里较为出众的、新一辈的年轻人,他上头还有个大哥,下头还有四个弟弟并两个妹妹,而他爹正好是江家的现任家主。

至于江悦儿,却是他三伯父的女儿了,算是他的堂妹。

江行舟听鹿呦这么一说,略感意外,客气地笑道:“姑娘认识我?”

鹿呦亦笑的疏离:“江家二公子嘛,大名鼎鼎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不过……”

她声音低了些,拿来干净的绷带将那狐狸的伤口重新裹上,“你和我想象中的江家人倒有些不同。”

想象中的江家人?江行舟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却不解其意,沉思片刻道:“方才听姑娘说,你是青云宗清羽仙尊的徒弟,那想必你就是传说中的鹿仙子了吧?”

鹿呦失笑,意外道:“我的名字都能传到你们北境去了?”

江行舟温雅一笑:“第一仙门里的第一美人,如雷贯耳,岂有不闻之理?不过……”

他亦卖了个关子,看着她目光灼灼道:“百闻不如一见,姑娘却是担得起如此美名,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姑娘。”

他顿了顿,似是觉得这话有些孟浪,低头补充道:“抱歉,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心之所想,情不自禁便说了出来。”

某狐狸甩了下尾巴,无力地‘啊呜’一声,滚啊!!知道她美要你说啊!

向元灵凑过来,笑嘻嘻道:“嘿嘿,不怪你,我第一次见呦呦的时候也看呆了呢,更别说你一个男的了。”

要说鹿呦为什么会和向元灵成为朋友,倒并不是巧合。

当年一月一次的长老论道课上,向元灵第一眼看到那少女就惊为天人,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后来见她到主峰来上常识课,便每每故意坐在她旁边,不仅主动打招呼,还提前替她占位置,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了。向元灵原以为长得这般好看的人,性子肯定高冷不喜搭理人,却没想到,她私底下就是个脾气和软的小甜妹。

那向元灵就更喜欢了,难得遇到个合口味的朋友,又长得这么好看,自然是要整天缠着她了。

江行舟倒并不认识向元灵,看了她一眼,斟酌道:“姑娘也是青云宗的弟子?”

向元灵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对啊,我是玄微长老的徒弟,是我们宗门数一数二的卦修哦,你叫我向元灵就行。”

江行舟点了点头,拱手一礼道:“向姑娘。”

“那个……”鹿呦突然插话道,“我想问一下,你是犯了什么天条吗?为什么刚刚那个黑衣人非要追杀你不可?”

提到此事,江行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沉,却缓缓摇头道:“我亦不知......我此次本是与四大家族的子弟一起来此秘境历练,但进来后不久就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伏击,仓皇之间,我与队友们失散,还险些遭遇毒手,幸得二位姑娘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性命,两位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他说着,又是郑重一礼,“日后两位若有需要,在下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鹿呦倒没管他的客套话,而是细细思索他话里的意思。

江行舟说的四大家族,也就是北境鼎鼎有名的江、顾、季、南荣这四个老牌修仙世家,每一个拎出来都是云境界响当当的存在。

南境这边,青云宗作为第一修仙宗门,不管是实力还是势力范围那都是碾压般的存在,来安城里虽有不少世家,但在很多地方也不得不依靠宗门,所以他们会把族中子弟送到青云宗参加弟子大选,以期望能够获得更多资源。

但北境那边,却并非如此。

北境既有皇权统治、又有世家分立,还有宗门盘踞,势力蟠根错节,复杂至极。

四大家族又都有自己的独门心法,并不需要进入宗门修炼,但为了锻炼族中小辈,他们偶尔也会联手举办一些试炼活动,这并不稀奇,但令鹿呦不解的是:“你们北境的人试炼,为什么会跑到我们南境这边儿的秘境来?”

江行舟脸上浮现了一丝赧然,“这个,我们当时抓阄,运气不太好,抓到了这里,所以就来了……”

“抓阄?”鹿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行舟道:“我们那边每五年会举办一次试炼活动,每一次都是靠抓阄来决定试炼地点,嗯……”

鹿呦嘴角微抽,“那你们还挺厉害的哈,一抓就抓到了这么个秘境。”

江行舟轻咳一声,尴尬笑道:“这报应不是已经来了……”

鹿呦没再说话,看了看小狐狸的伤势,见它伤口没有再渗血才松了口气,可是转眼看到它全身被自己绑的跟个木乃伊似的又忍不住噗嗤一笑,顺手撸了撸他蓬松的尾巴。

嗯,手感是真不错啊。

她这一笑,秋波流意,百端娇美,只把江行舟又看得呆了呆。

某狐狸的戾气简直快要藏不住。

鹿呦想了想,正要问江行舟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跟着她们两一起找秘境的出口呢,还是伤势好一点回去找他的同伴。

可刚一抬头,便猛然看到了一道御剑的黑影从船后方疾驰而来。

脸色唰地一白。

———

飞舟里。

鹿呦哀叹了一声,“他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那个……”她看向旁边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友好地笑了笑,指了指船边,“要不,你自己跳一跳?”

江行舟默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还有歉疚,竟真的抓着船舷慢慢站起来,作势要往下跳。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跳,黑衣人的攻击却已经先一步挥来。

蓝色光波弹起,与挥来的灵光撞出巨大的波纹,攻击顷刻被反弹,黑衣人却不像第一次那般全无防备,身体瞬间一闪,躲过了这道反弹的波光。

鹿呦肃起了眉目,冷冷看向那个黑衣人,“算了,你现在跳也来不及了。”

她蹲下身,将怀里白狐轻轻放在地上,手腕一扬召出了碧月火缠在指间。

六遁玄波阵一旦被破,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眼下这个境况,也只能铤而走险,使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鹿呦转了转指间的储物戒,白皙手掌一摊,一只通体金紫色的铃铛霎时出现在掌心,小巧精致,镂空雕刻藤纹,铃中心挂着一朵绽放的紫鸢花,泛着亮灿灿的光辉,实是耀眼至极。

灵力运转,紫色铃铛漂浮在半空开始轻轻摇晃,悠扬的铃声似一道清彻梵音渺渺远播,周围倏然一静,除了清脆铃音便什么也听不到,淡紫色的烟雾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整个小舟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紫雾蒙蒙,视线变得模糊,若不是那盏明黄色的桅灯还在摇晃,黑衣人几乎要以为那艘飞舟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这女修又在耍什么手段?黑衣人目光变得警惕,抬手覆了一层灵力在自己身上以做保护盾。

雾气越渐浓重,直至最后,连那盏幽暗的桅灯也陷溺不见,周围一片阴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难以喘息的压抑感,他眯起眼,挥出一道灵力欲要驱散这诡异的紫雾。

灵力如刀,凌厉斩开一道深渊般的裂口,却又在转瞬间合拢成原样,他冷笑声:“装神弄鬼!”

手腕一转,拍出一只灰色幢幡,幢幡飞向空中,无风自转,长长的幡带飘动震荡,刮出一道漩涡状的怪风吹向四面八方,雾气被吹散些许,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也正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朝着自己的咽喉直逼而来。

那女修竟是冲出了阵法的保护圈,胆敢只身前来对他进行偷袭!黑衣人简直不敢置信,要知道,他的修为比她高了足足十一重还不止,她是怎么敢的?

但在紫雾的掩护下,她的出现宛若幽灵无声无息,几乎令人无法察觉,他闪避的身影已是极快,却仍旧被她划出了一道血痕,若不是刚刚祭出的幢幡吹散了迷雾,还真可能被她得手。

黑衣人目光阴晴不定,后背竟在瞬间浸出了一层冷汗,随即而来的便是勃然大怒,他旋身飞上空中,一把捏住那灰色幢幡,用力挥舞一圈,天空忽地暗沉,乌云蔽月,黑色的怪风狂乱地卷向四周,吹得紫雾翻滚飘散。

他眼角刚刚瞥见一抹惊鸿白影,正要出手,耳边却又响起了那道诡异的铃声,原本已经被幢幡吹散的紫雾又顷刻朝着他聚拢合围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天然的危机压迫感自后背中心凌然升起,他猛地回头,恰好看到一抹白影冲忽而来,这速度太快,他只来得侧身一避,却仍然被锋利的刀刃刺破灵力盾,在肩膀处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黑衣人又惊又怒,掌心攥拳,攥出数道灵力朝着四面挥去,灵力打在迷雾中,有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他挥舞幢幡想要散开这怪雾,对方便也摇动金铃,使得迷雾越加浓稠。

在这此消彼长、来来回回的拉扯之中,两人竟是在雾里势均力敌地对战了十几个回合有余。

若这女修只是单纯的偷袭,他尚还能应付,但她手里竟然还有个不凡的异火,每每配合着她一起攻来,一前一后,皆是往他的要害处戕刺。他防得了一处,便难免疏漏另一处,一时间,身上全是伤口,竟是被这比他整整低了一个大境界的女修偷袭的狼狈不堪,待他想回击,她又隐匿进了雾中。

空中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舟上的人也看得望眼欲穿、心急如焚。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跟雾里的黑衣人一样,啥也看不清。

鹿呦用的这法器名叫紫韵铃,只要将其摇动,便可暂时撑起一片迷雾罩,用于迷惑敌人,法器的主人在雾中不受丝毫影响,而雾中之人却有如丧失耳目,行动攻击都大大受限。

这玩意儿厉害归厉害,但同样的,也需要用灵力支撑,而现在,鹿呦体内的灵力并不多了。

云义的四肢被鹿呦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这站立的姿势便不免显得滑稽和僵硬,他仰着头,紫眸里一片冷冽严肃,仿佛正在冷静地分析对战情况,实际上,他和向元灵他们俩一样,啥也看不见。

唯有依靠妖族灵敏的鼻子不断搜寻着她的气味,同时拼命调动丹田里仅剩不多的妖力,想要变回人身。他是真的着急,但重伤之下的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全身紧绷到极点,如同拉紧的弓弦,眼圈渐渐变红,白白的兽耳竖起,想要听到关于她的响动,周围却只有一片死寂。

她怎么敢就这么出去的!哪怕有紫雾遮掩,对方的修为依然比她高出了整整一个大境界,她就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儿是吗?

他心下焦灼难耐,又觉气愤又觉恐惧,气得是她为了个陌生人这般贸然而动,惧的是她如果有什么闪失……

想到这里,心脏骤然一紧,喉咙仿佛被人用手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不,不……

潋紫色的瞳眸里忽地闪过一抹极端惶然的无措。他想起了,前世她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那般锥心刺骨、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遍,也绝不允许悲剧再一次在他眼前上演。

狭长的眸底渐渐漫上狰狞赤红的血色,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唯余疯狂暴戾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