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直觉藏在黑暗里的那东西不是什么好惹的存在,旁边的鲛人瞬间就亮出了凶利的獠牙,鹿呦蹙了蹙眉,也召出了问天剑握在了手里。
可等那玩意儿掀起层层巨浪,如巨山般往前一矗时,鹿呦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借着微弱的幽光,鹿呦只能隐隐约约看清这异兽的半副尊容,鳞如黑玉,目似幽火,口如大洞,齿如利剑,四肢如柱,尾如巨根,浑身遍布骨刺,轻轻一摆尾,便有山崩海裂之势。
就这?他俩送上去给它塞牙缝都不够。
那鲛人居然还想冲上去扞卫自己的领地,鹿呦拍了张疾行符,抓着他胳膊就朝身后的暗海游去。
因为在海底压力的原因,平素可日行千里的高级疾行符只能发挥出一半的功效,但那妖兽却是海底里的霸王,游动起来似疾风闪电,转瞬就追至身后。
鹿呦一惊,正要再拍一张疾行符,被她拉着跑的鲛人突然用强壮的手臂箍紧她的腰肢,猛烈摆动鱼尾,似离驽的箭,劈波斩浪游向前方。
这速度快到连柔韧的海水都变成了锋利的水刃,一股一股不停歇地拍击在她脸上,鲛人在海底可谓是极其灵活凶悍的存在,鹿呦夜不能视,海底的一切在他眼里却亮如明镜。
身后的怪物速度虽然也快,身躯却过于庞大,那鲛人抱着她在珊瑚礁里左蹿右躲,滑溜地似一只泥鳅难以抓住。
鹿呦被他抱着,只能感受到冰冷的海水似刀刮过身体,周围的浮光生物也似走马灯般从视野里一闪而逝。
然而那怪物像被逗得烦了,狂啸一吼,粗长的大尾猛地一甩,半个山岳的珊瑚丛顷刻被砸得稀巴烂,无数生物从中惊起,栖息的鱼群,发光的水母,带壳的虾贝,甚至还有其他一些妖兽,也同时加入了逃窜的形列。
正是紧张之际,所有仓惶向前的生物却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往后飞去,周围海水倒流,如同扭曲的绸带,耳边响起低沉恐怖的轰鸣,如同被卷入漆暗的漩涡,难以挣扎。
鹿呦骇然回头,却正好看到那怪物大张着一口宽大无比的巨嘴,来者不拒地吞吸着周围所有的东西。
那鲛人努力摆动鱼尾,却只能在原地打转,终于,在那怪物再一次发力狂吸猛吞时,两人犹如被卷的鱼虾,一同落进了那张深渊巨口中。
那怪物见追寻许久的猎物终于被吞食,满意地闭上嘴巴,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两腮的鳞片。
大嘴紧阖,鹿呦两人也随同倒灌的海水一同掉进那巨兽充满腐蚀性液体的胃腔,眼看就要如同其他生物一般落进起泡的粘液,电光火石之间,鹿呦祭出了一只绿瓷瓶,灵力一涌,抓着那鲛人就消失在了半空中。
“哇啦!”
身体坠在柔软干燥的草坪,鹿呦趴跪在地上吐出一口又一口腥咸的海水,直到吐无可吐,才翻了个身,仰面摊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花瓣自头顶飘落,落在她旁边的鲛人茫然若迷地看着这里的一切,没有海水,也没有异兽,天空还那么亮,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香味,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呆滞了好半晌,才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他唯一感觉得熟悉的雌性。
尚在滴水的鱼尾轻轻一摆,他两只手臂撑在她肩膀两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询问之意很明显。
鹿呦歇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回他:“我们还是在那怪兽的肚子里,只不过利用法器进了一处异界空间暂时躲避。”
他们虽进来了,归墟瓶却落进了那怪兽的胃囊里上下颠倒着,腐蚀应该不可能,只不知会被那怪兽带去哪儿。
鲛人眨着银白长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孺慕地看着她,像是将她当成了唯一可依赖之人。
鹿呦撑起身子看向他的银蓝色的修长鱼尾,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我们可能得在这里待几天,你这尾巴能变成腿吗?”
为了让他好理解,她还拍了拍自己的腿,以做示范。
鲛人也顺手用抚上她的腿,感受着与自己鱼尾鳞片完全不同的柔软和细腻。
像是娇嫩的贝肉,却又比之手感更好。
鹿呦抓住他的手腕,啧道:“我示范给你看的,你乱摸什么呢?”
他却没有答话,闭上眼,感受着掌下的细腻,咬紧牙关,鱼尾轻轻摆颤,在鹿呦眼皮子底下,蓝色鳞片渐褪,化成了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鹿呦第一次看鲛人化形,不免好奇,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他看,可却在看到两腿之间的某物时,猛地别过头去捂住眼睛哀嚎一声,脸色红透到耳根。
这鲛人化形之后,却是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他倒没什么羞耻感,两眼清澈大方地看着她。
鹿呦却被臊的不行,赶紧仍了一身介于男女皆可穿的衣服仍给他:“你赶紧穿上,穿上!”
那鲛人却握着衣服犯了难,他从来没穿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穿。
见他半天没动静,鹿呦也约摸猜到了几分,认命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摸索着给他套衣服……
三天后。
不知外界如何的鹿呦不敢轻易冒险出去,只能小心翼翼地丢了张感应符出去探索。
若是感应符能传回些微感应,那就证明它没有被腐蚀,他们应该是已经被那怪物排除了体外,若是感应符一出去即灭,那现在还是不适宜出去的好。
鹿呦焦躁紧张地等待着,直到好一会儿都能感受到感应符上传来的微弱灵力,才敢大着胆子从归墟瓶里浮出去一看。
鲛人也随着她一齐出来。
入目是细白色的沙滩,澄蓝如瓦的天空,还有海岸上茂密的丛林和低矮的灌木。
鹿呦有些怔然,这里又是哪里?
视线四处环顾,尔后突然定格在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上,却又有些不确定地眯了眯眼,仔细观望。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长眉微挑,琉璃眸里划过一丝明显的诧异,似乎不理解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