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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头儿心软,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后,亲自家访若干次,还数次表达了想要资助我的意愿,都被奶奶婉拒了。

奶奶一身傲骨,宁可累弯腰,也不想手心朝上,这让老班佩服得五体投地,热泪盈眶的说难怪梧桐同学那样出色,有这样的奶奶怎么可能不出色!

资助不行,就在课堂上拼死提拎我,试卷都比别的学生多上不止一两倍,让我的数学成绩云梯似的向上爬。

可以说,我取得令人瞩目的数学成绩,老班功不可没。

离开林城之前,我曾单独去看望过他一次,要离开了,总要和提携自己的人做个交代。更重要的是,我很担忧老师的身体。

我们高三下学期,老班检查出肝癌,医生和家人带他去住院治疗,他却因为害怕影响我们的情绪而坚决否定。

知道他的病情后,我们集体到他的办公室请愿,要他好好治病,我们保证绝不会分心的,一定好好学习,给他最满意的答卷,只求他活得长长久久。

他的目光从我们的脸上一一掠过,笑呵呵的说,“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一定也问过查过吧。目前还没有治疗肝癌的好办法,住院手术化疗放疗,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摆脱不了死的结局,何必呢?能在这里看着你们,下班回到家里陪着家人,把最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些,不好吗?”

那天我们都哭了。

老师说得对,他不是不想治,也不是不想活,而是深知活不下去,只是想将最后的时光留给家人和我们。

我去看他那天,他已经很瘦了,高考结束,他的精神支柱塌了一半,精神萎靡不振。

听说我要去京都,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流泪了。

他说,“梧桐,你是我从教生涯中最优秀的学生,没有之一。老天爷不公平啊,这么好的孩子,命怎么这么苦。”

“老班怎么样了?”想到老师,心中的难过很深很深,开口发现嗓子居然哑了。

“昨天我碰到师母,说是最多再坚持两个月,熬不到春暖花开了。”

离开小半年了,不是不想回林城,而是不敢。

我害怕我回去触景生情舍不得离开,我怕我好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像扎破的气球,我怕...

太多顾忌,让我没有勇气再踏上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说来说去,还是我胆小,不敢面对。

一夜未眠,我还是决定回一趟林城。

秦彻听说我要回林城,并不太赞成却也没有拦着我,而是交代我林城不是他的地盘,他无法保证我的安全,如果我一定要回去,就让李诚跟着我。

李诚,已经好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不用吧,身边成天跟着个大男生,会很不方便的。”

秦彻捏了几下眉心,甩甩头,像是在甩去粘稠的疲惫,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是我的底线,否则就不要去了。陈家为了保住家业,将所有的罪都推到陈窈窈身上,将她正式逐出家门了。她父亲在整个京圈放话,陈窈窈不再是陈家人,不管她什么样,陈家都不会多问一个字。”

霸总的气势拿捏得很到位,我却为陈窈窈莫名的感到心凉。

亲生女儿说放弃就放弃了,利益面前,血缘亲情一文不值。

“陈窈窈现在怎么样呢?”

“她躲在郊外的一间屋子里,情绪不太稳定。在京都她不敢动手,回去林城就不好说了。我不能在你身边,为了你的安全,必须有一个稳妥的人跟着你。”

“好吧好吧,我打电话要他的证件号码给他订火车票。他是为了陪我才去的林城,火车票的钱理应我来花。”

秦彻微愣一下,然后眼睛里开始渗出笑意,“这个你不用管了,我把你的证件发给阿诚,让他订机票。火车耗时太长,飞机更快,安全系数也高。”

“需要我发身份证的照片吗?”

“不必,我有现成的。”

“你怎么会有我身份证照片?”我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连忙问他。

他微哽一下,眸子里闪过瞬间的慌乱和窘迫。

然而,秦彻终究是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控制情绪的能力特别之强,很快就变得很坦然,“大概是老宅过户的时候吧,徐律需要你的证件,我照了发给他。”

是吗?

我怎么没有印象?

第一次坐飞机难免紧张,虽说网上也说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我却不敢苟同。

你想想啊,火车汽车什么的,贴着地皮儿,抢救也方便啊。万尺高空,但凡发生点什么,妥妥的尸骨无存。

然而,来自二二哥的安排无法辜负,机票还是定了,就在明天。

第一次坐飞机,紧张是难免的,我还特地上网做了攻略。大多数帖子都在说起飞和降落时耳朵会不舒服,连忙打电话订了一盒口香糖。

当成功登机等候起飞时,我献宝似的掏出那盒口香糖打开递到李诚面前,带着点求表扬的用眼神示意他来一颗时,李诚先是错愕十分之一秒,很给面子的取了一颗扔嘴里大嚼,然后就开始笑。

我的口香糖都嚼没味儿了,飞机也成功在半空中平稳飞行,他还在捂脸偷笑。

“有病啊,笑什么?”我小小声的问他。

网上说了,要讲究个人素质,飞机上不能太大声说话,很丢人的。

李诚在指缝里看看我,把手从脸上拿开摇了几下,“没什么,想起个笑话而已,没什么,真没什么。”

没什么笑成那样,见鬼了。

有病!

过了好久,我无聊地差点睡着,听到李诚在旁边小声嘀咕,“梧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有人说过我聪明,更多人说我是人才有出息,还真没有人说过我可爱。

只是,从小爬树上房、下河摸虾、招猫逗狗、骂架打人无所不能的野丫头会和可爱贴上边?

上古谜题,无解那种。

飞机降落,耳朵里开始有轻微的压迫感。停稳那一刻,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痛又闷,急于找点什么排解,却无能为力。

走出飞机,我大力的呼吸,进了数九寒冬的林城很冷,凉空气进入鼻腔,不适的打了两个喷嚏,眼泪被一同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