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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来送饭时,他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掀翻进来的那个人,威胁他放自己出去。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唉了一声。

秦彻听出来了,那是跟了他爷爷几十年的老管家爷爷的声音。

他自打被关起来,一直以为是他不久前处置南非那群人时留下的后遗症,直到这声叹息出现,他方才知道掳他的人是他的亲人。

亲人!他被亲人掳了,多么可笑。

老管家带进来的淡淡的檀香味道让他知道,他在秦家大宅后院秦震的独居别墅里。

秦震信佛,但并不虔诚,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临时抱佛脚。而整个秦家仅有的香堂就设在他的独居别墅之中。

他也曾期待过父母会发现他不见了,然后某个时间他被关押的地方突然大门吱呀一声响,接着就是一束久违的光线,他的妈妈惊喜的喊儿子妈妈来救你了。

然而,这种过于温馨的场景他就是在睡梦里,都没有出现过。

从小他就知道,父母都不爱他,他们之于他,只有责任和义务,没有别家父母那种慈爱。

他最羡慕寻常百姓家那种守着一盆红烧鸡翅就无比满足和乐的家,那是他十九年生命当中从未实现过的梦想。

气人的是关他的房门从没有吱呀一声响,也没有什么光线照进来。

父母没有来救他,他并不意外,也不并不失望。他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被掳,父母是不是也被控制了。

如果是的话,他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去救他们。

他能来到这世上,全是因为他们生了他。生养之恩大于天,他不能或忘。

不要说他软弱好欺,也不要说他妇人这仁,一个真正的人若是连生养之恩都不顾及,还不如一只畜生。

他们可以对他无情,他却无法对他们无意。

这就是秦彻,一腔赤诚,真实而坦然。

梧桐带人过来抢他的时候,他其实把外边的声音听得很清楚,只是身体受药物控制无法行动,意识如同风雨之中行驶的小船,起起伏伏,时而清醒,时而根本感知不到外界。

被拖出房间,久违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却还是一眼就看出来,关他的地方是秦震的佛堂的佛龛后边的密室。

真狠啊,一边拜佛一边作恶,他就不怕被佛祖惩罚?一面是人一面是鬼,他就不怕太久不做人被鬼吞噬了?

其实梧桐的身份他已经查到十之八九,可以确定的是她根本就是黎家后代,还是可以主宰命运的圣女。

之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就连梧桐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他害怕回到黎家的梧桐会和他就此人海相隔。

他想着能多瞒一天是一天,万一就能瞒一辈子呢。而且他和梧桐探讨过很多次,关于她对亲生父母的想法。

如果她可以坚持不去和亲人见面,那他们真的就能这样瞒一辈子。

可世界这么大,有可能遇上的人和事那么多,哪有那么多如果。

所有如果都实现的话,他也就成了佛了。

事实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让黎家现世,并认回梧桐,这让他万分的惆怅。

秦家如此腌臜污秽,连自己的孙子都可以绑架,又有什么恶心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这么脏的一家人,怎么入得了黎家的眼?

秦彻无比的厌恶着自己的出身,心里的担忧和忐忑让他坐卧不安。

黎圣崇的冷漠他不是看不出来,他那么急切的想要改变这一切,却发现目前的他无能为力。

好在他的小乖没有放弃他,不然他真的要一筹莫展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司广寒,小时候明明和他们一个圈子长大,十几岁的时候移民国外,居然拜在黎夫人门下!

他对小乖莫名其妙的好,让他数次和司广寒交涉。都被司广寒以爱才惜才别无所图为由打发了。

最激进的一次,司广寒说他只把小乖当成妹妹,想要守护她而已。

如今看来,守护是真,但小乖那么好,他未必就生不出别的心思。

没怎么着呢,隐形情敌就出现了,秦彻愁得百爪挠心。

幸好小乖对他有信心,不然他真得疯。

表白没能表成,秦彻也就不再强求,或许仍然是时机未到,再等等也好,反正他是不可能委屈了小乖的。

......

对于秦彻因何被绑这件事,我没有细问。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得越清楚越能表达两个人的感情亲近。

反而细心的维护对方的感受、不让对方为难,才是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这是奶奶教给我的,她说做人留一线,江湖好见面。这一线,不仅指余地,也指距离。

两个人之间不论感情多么亲近,都要留出一定的距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什么你是我的唯一、我的世界全是你这种话只能骗骗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医院是黎家的,秦家的人渗透不进来。

而且黎圣崇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这让秦彻得以安心的养病。

李诚会在深夜过来,和秦彻一聊就是大半个晚上。

每次李诚过来,我都会识趣的躲进里间,并关紧门,绝不让外边的任何一丝声音传进来。

在医院待了三天,我那无良师兄按捺不住,亲自到医院把我拎了回去。

秦彻黑着脸不许我走,司广寒贱笑着说我必须走,他说我这种将来要吃学术这碗饭的天才不是秦彻那种纨绔富几代可比的,我的成就需要奋斗、奋斗、再奋斗!

最后三个奋斗,司广寒屈起手臂用力向下拽了三次,幼稚得像小学生入队时的宣誓。

但凡司广寒说点别的理由,我都能怼回去,唯独学术,这是我的死穴,只好跟着他回学校。

临出门时,我看到秦二二哀怨的靠在床头,委屈巴巴的。

秦太太来找我,这不在我的预计之中。

在秦彻受苦受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出现,我不认为她会再在秦彻有关的人或事上费精神。

见面的地点定在学校后门对面那家咖啡店。

我不喜欢咖啡,也不喜欢那种慢幽幽的腔调,只要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全程看着秦太太将她那杯拿铁搅得乱七八糟,嘴里和我述说着有关秦彻的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