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的雨水,使得澜海市沾染了湿润与翠绿,悬浮的尘埃被净化,繁茂的植被被洗刷。
抬头仰望,整个天空恰似悠悠绸缎,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四中,校门口。
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下,一位少年推开车门,平静地走出。
司机抽着小烟,哼着小曲,把车开走。
蓝淼下了车后,便站在校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他本想坐公交的,但中途搭上了辆出租车,便乘坐了,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从市区来到这。
此时,竟快十一点了。
“千江!”
他踏步,展开领域,并在学校外围走了几圈,用领域探测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孙诞几人的身影。
无碍,明天,让你挫骨扬灰!
少年重新回到校门口,他冷笑一声,也不急,然后便步行前往龙泉公园。
“小屁孩,别他妈磨叽,老子可没这么虚,你是耗不死我的!”
走了会儿,公园前方的小亭,李老头狂妄且猥琐的笑声远远传来,像是旱鸭子在咧嘴大叫。
蓝淼不禁撇嘴,他眸光看去,发现这老头正在和一名小学生下棋,简直兴奋得没边了,手舞足蹈的。
前方,石桌之上,一盘棋,楚河汉界,分别坐着两个人。
老头对面,一名小学生站起,他俯身,目光在棋盘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绞尽脑汁依旧无果,急得抓耳挠腮,连连跺脚。
李老头则握着破木扇,来回晃动,另一只手往嘴里塞着包子,但又时不时邋遢地抠着脚,心情愉快。
“哈哈哈,死局,小屁孩,认输了吧!”
没一会儿,他便拍手大笑,咧嘴叫嚣。
闻言,对面的小学生不满地撇撇嘴,小手晃荡不定,看他的样子,是想要悔棋。
“小子,落子无悔!”
李老头见状,瞪大眼,连忙用着破木扇拍开小孩的手。
“也是…抱歉啊,太打击你了,今天呢…我赶时间,胜得快了些,咦!不对不对…算了……
咳咳!但,额…终、终归…结底,还是你太弱了!”
他这句话说的无比含糊不清,舌头似乎有些打结,为了掩饰什么,还一边懒散地挠了挠耳朵。
“切!”
小学生不满地哼了声,瞪了老头一眼,拍案而起,震得棋子颤动,气势汹汹。
然后…他扭头狂奔,直接跑了。
“哎哎!说好的我赢了给我五块!”
李老头见势不妙,当场起身去追,结果拖鞋质量太差,栽了个跟头,摔得七荤八素。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要脸,啧啧啧!”
他狼狈起身,抚着老腰,骂骂咧咧地坐了回去,扇了扇破木扇。
“李老头,脾气这么大,别伤着肾了。”
此时,蓝淼已缓缓走来,他熟练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了眼棋局。
“要你小子管,我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容易吗,陪那个小屁孩下了一上午,结果啥也没捞着!”
李老头哼了声,回怼道。
“呵…你倒是挺闲。”
少年没理他,淡淡地说道。
这老头没事就喜欢搁这坐着,拉上路人陪他下棋,自己就是好几年前入坑的,一直陪他到现在。
“去去去!你也知道,我都单身这么久了,凑合凑合过呗。”
“又在吃包子?”
蓝淼话锋一转,他看着他拿包子的那只手,明知故问道。
“答应你的,光顾光顾那老板的生意,话说,他的手艺确实不咋地。”
李老头撇撇嘴,他将剩下的包子塞下,还抠了抠嗓子。
“那是你吃多了。”
蓝淼平静地说道。
“咳咳咳,来,陪我下一局!”
李老头翻了个白眼,他抚了抚下巴上那几根可怜的胡子,信心膨胀,胜券在握地说道。
“随你。”
此时,蓝淼也闲来无事,他同意下来,伸手摆着棋盘。
你要是说做作业什么的,抱歉,他从来就没写过。
老头晃着破木扇,扇了扇风,他的眸光无意间瞥见了少年掌心的幽黑花纹,眯了眯眼。
“来吧,你执先手。”少年道。
“如你…额…所愿。”
两人开始对弈,棋盘之上,充斥着铁马冰河的肃杀之意,颗颗棋子行走所敲打的声音格外沉闷。
“你的攻势,似乎变化了许多,没有以前狠辣,但依旧果断勇猛。”
过了会,李老头捋了捋胡子,观望着少年移动的棋子,不可思议地道。
“最小的伤亡,最优确的选择,好小子…进步这么大!”
他被少年的绵绵攻势打得措手不及,接连败退,不禁凝重地喃喃道。
半小时后,李老头的棋子所剩无几,被杀得片甲不留,仅有几子在苦苦挣扎,但蓝淼这边,却仅仅损失了四五颗。
“绝杀,我赢了。”少年平静如常,最后踏下一子,敲落之音沉闷如雷,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经典的重炮杀,我竟没看出来!”
李老头喃喃道,他的脸色如便秘一般难看。
“怎么会…败得这么凄惨!”
他不甘地挠了挠凌乱的头发,头皮屑抖落一地。
“其实,这跟那什么重炮杀没关系,就凭你仅剩的那点棋子,是不可能获胜的。”
蓝淼打击着他,这老头,说起象棋的战术和术语之类一套一套的,总能为失败找借口,他都习惯了。
“你怎么突然进步这么大?”李老头抬头,诧异地问道。
“哪有什么进步,只是今天有空,多陪你玩了会而已。”
少年的表现依旧淡然。
闻言,李老头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他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
蓝淼看着他的样子,起身离开,又留下了一句话——
“说真的,你实在太菜了,顶多也就能欺负欺负小孩了。”
“你!我!!”
后方,一个孤苦伶仃的沧桑身影在风中凌乱,他张大嘴,嗓子却如堵塞一般,硬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他默默注视着少年的远去,又看了看那破烂的棋盘,眯起眼,不知在想什么。